北方有一座小城，小城有一条老街，老街来了一对卖唱的男女，男的是个盲人，女的是个拐子。
男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支黑色的耳麦，身后背着一只书包大的音箱。女人手里端着一个褪了色的塑料小盆，盆子里有零星的钞票和钢镚。
他们在老街边唱边走，歌声不大，声音却很干净好听。他们缓缓向前走着，有人给他们钱的时候，便会停下来，女人弯腰鞠躬致谢，男人眼睛向上翻着，露出并不好看的微笑，但很阳光。
中午的时候，他们把音箱关了，来在一座商场门口的条凳前，女人让男人坐好，将东西放到了他的脚边，说：“就在这儿等着。”
男人翻着眼珠笑着，点点头，用腿碰了碰自家的东西，伸手往身边挪了挪，他大概是怕这些东西被人拿去，或是绊倒别人亦或是蹭脏人家的衣裤。
太阳懒洋洋的，街上逛街的人们漂漂亮亮的。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女人提着一摞鞋盒一拐一拐地走出商场，来到条凳前，还没站稳，男人便说：“你走那么快干啥？不怕摔倒！”
女人说：“你的耳朵还真灵。”
男人嘿嘿笑：“买上没？”
女人说：“买上了。”
男人又问：“都有？”
女人回：“都有。”
她拆开了一个鞋盒，取出一双黑色红底的旅游鞋说：“来，来，这会儿就换上。”
“晚上洗了脚再换。”男人说。
女人说：“早上洗脚不就为了买上就换，还等啥晚上！换吧，旧的都不跟脚了。”
男人拗不过女人，只好换上了新鞋。他站起来轻轻地跺了跺脚，一个劲地说好，兴奋地像个孩子。“你的也换上吧。”他说。
女人嘴里应着，低着头摆弄四只鞋盒。
过了一会儿，男人问：“换好没？”
“好了。”
“好看不？”
“可好看了！”
男人满足地笑着，一只手撑着凳子想要起身，无意间却摸到了鞋盒，他把它们一个一个放到腿上，最后有些疑惑地问：“不是四双吗？怎么三个盒子？”
女人顿了一下，解释说：“娃和他爷的放一起了，这样寄省钱。”
男人说女人会过日子，女人低头笑着收拾东西。
太阳暖暖地照着。
女人和男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男人蹬着一双亮眼的新鞋，女人穿着一双破旧的旧鞋，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看上去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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