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是南唐最后一个皇帝,本想做个逍遥王爷,唱着渔父歌,志在江湖逍遥游。这从他当时写的词中可以看出:
渔父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渔父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逍遥避世词风,谁不说他是个志在悠悠江湖的逍遥王爷呢?
不料命运之神非砸了个帝位他头上,悲惨命运就此开启。
北宋建隆二年(961年),李煜继位,尊宋为正统,岁贡以保平安。但是岁岁纳贡真的就平安吗?外界依然战火纷飞,此时李后主正在抱着美人唱着艳词俚曲。
菩萨蛮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雨云深绣户,未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梦迷春雨中。
唱着艳词俚曲,美人金樽的逍遥就能避免祸端吗?有时候在其位不作为,本身就是罪恶。
开宝四年十月,宋太祖灭南汉,李煜害怕了,去除唐号,改称“江南国主”。甚至,有商人告密,宋军于荆南建造战舰千艘,请求派人秘密焚烧北宋战船,他都怕惹祸,没有批复。国家形势如此紧迫,忧心似焚的君主,每天与臣下设宴酣饮,唱着忧歌悲曲。
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据说这是他的弟弟李从善被宋廷扣押,不得还写的怀人之作,作为皇帝处处忍让,在那个乱世中,不一定会换来些许的安宁。
次年,贬损仪制,撤去金陵台殿鸱吻以示尊奉宋廷。这样委曲求全,也没有换来南唐的安宁,南唐笙歌燕舞的假象也没有持续太久。宋太祖以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打破了他委屈求和的,偏安一隅的梦想。不过关键时刻,他还做了一次帝王该有的决断,表现了一次该有的男儿气概。宋军南下,当有人主张投降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知道后蜀灭亡的时候,花蕊夫人写了一首什么诗吗?”
述国亡诗
五代:花蕊夫人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因为他的决断,南唐准备抵抗宋廷,可惜败的一败涂地,李煜被俘。还记得那首破阵子四十年家国。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匆忙间被人来下帝王之位,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变成了被俘的囚徒,何止垂泪对宫娥?这无限江山的留恋以后也只能在梦里了。
被俘后的李煜,怀着亡国之恨,家破之愁,反而升华 成了一代词帝。这时的词读来婉转凄凉,后味无穷,每一首都流传千古。李煜的遭遇之不幸,反而成就了他的词坛地位。
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阶下囚,亡国恨,故国梦里,几许愁,数不尽,无奈何,几经遭遇悟出来的道理,一切一切赋在词中,仿佛千年后的人们,透过文字看到了李煜的一生,读到了他的哀愁。这个生于七夕这个浪漫季节的皇帝,也因为虞美人这首词,死在了七夕。一个多情绝世的才子,错生在了帝王家。
无独有偶,三百年以后的大宋朝,也出了一位错生帝王家的艺术家。
这位端王的艺术气质不亚于李煜,本来轮不到他的皇帝,谁料宋哲宗英年早逝,逝后无子。太后向氏推赵佶为帝。也就是后来的宋徽宗。我们这位皇帝,当上皇帝依然专注于他的艺术人生。宠爱书法一等的蔡京,宠爱踢球很好的高俅,昏庸的统治让天下民不聊生。但是丝毫不能否认赵佶是个艺术家,还是个艺术天才。自创一种书法字体被后人称之为“瘦金体”,热爱画花鸟画自成“院体”。是古代少有的艺术天才,被后世评为“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据说在他降生之前,其父神宗曾到秘书省观看收藏的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见其人物俨雅,再三叹讶”,随后就生下了徽宗,“生时梦李主来谒,所以文采风流,过李主百倍”。这种李煜托生的传说固然不足为信,但在赵佶身上,的确有李煜的影子。
这样一个皇帝,最后也是被金兵所虏,和儿子赵恒一起被掳北上,靖康二年三月底, 金帝将徽、钦二帝,连同后妃、宗室,百官数千人,以及教坊乐工、技艺工匠、法驾、仪仗、冠服、礼器、天文仪器、珍宝玩物、皇家藏书、天下州府地图等押送北方,汴京中公私积蓄被掳掠一空,北宋灭亡。因此事发生在靖康年间,史称“靖康之变”。 据说,宋徽宗听到财宝等被掳掠毫不在乎,等听到皇家藏书也被抢去,才仰天长叹几声。
被俘期间也是受尽凌辱,被囚九年后死于五国城。
宴山亭 北行见杏花
[宋] 赵佶
北行见杏花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这首词,是在徽宗被俘时所作,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一个亡国的君主,思念着故国家山,夜不成眠,花也飘零,人也飘零,是怜花还是怜人?
眼儿媚·玉京曾忆旧繁华
[宋] 赵佶
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昔日的繁华已经成为过去,人事沧桑,一个亡国之君,看如今破碎的山河,是否格外的悲凉。从最高处跌落到尘埃,个中滋味谁人体会?
在北题壁
[宋] 赵佶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后主和徽宗,一样的才华,同样的境遇。是宿命的轮回,还是上天的玩笑?后人只能长叹:“做个才子真绝代,奈何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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