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秋天的味道

新疆记忆

小时候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没办法照顾年幼的我,于是千里迢迢把我送到了新疆姥姥家。

姥姥家在建设兵团的农场里,每一家都有一套自己的小院子。记忆里姥姥家的院子好大呀,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一片菜园。里面种着辣椒、西红柿、韭菜和茄子,正房墙根下还种了会爬墙的丝瓜和瓠子。

通向正房正门的小路两边种了两颗葡萄树,架子搭起来葡萄藤密密的缠绕着。

右手边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个鸡圈,圈着十几只母鸡和两只大公鸡。似乎是一只白色红冠,一只黑色彩尾的。阳光下红色的鸡冠、黑亮的羽毛煞是好看。

我怀疑我小时候对于“大”这个概念可能有点误解,因为我跟我妈说起来的时候,她总说姥姥的院子其实并不大。

在这个院子生长的蔬菜和水果,还有养着的小动物,为姥姥家的餐桌贡献了无数鲜美的菜品。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菜市场,随吃随摘,从鲜活的蔬菜和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很可能只有20分钟的时间。

从春末到入夏小院子就开始热闹起来。

最先冒头的韭菜,让家里飘出了韭菜盒子的味道。

随着西红柿、辣椒、茄子、丝瓜和瓠子慢慢的成熟,我就知道姥姥要给我做的好吃的也越来越多。西红柿成为了餐桌上绝对的霸主,每一个菜里都会有它的影子。因为姥姥知道她的外孙女最爱西红柿。

7月的新疆,葡萄已经长成。搬个高一点的凳子放在葡萄树下,仰头可以吃到刚刚成熟的葡萄,微微的甜带着浓浓的酸。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咬几口却不敢整串摘下来,成了我和邻居小朋友每天上演的剧目。

转眼到了8月,秋风起新疆已经开始转凉,这个时候姥姥会拿上好几个大筐,带着我推上家里的小车,去一个类似菜市场的地方。现在想想,好像是有人会开着拖拉机拉着一车车不同的菜,土豆、白菜、大葱还有垂红欲滴的西红柿。

回家的时候,我抱着一颗甜甜的西红柿边啃边走在姥姥身后,姥姥推的小车里则装着一筐筐的西红柿。

我们要做西红柿酱啦

买回家的西红柿,经过姥姥和小姨一个一个精心筛选,留下是熟透且果实饱满的,不能有一点的坏,有压痕的也不行。

每一颗果子都被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凉干。表皮不能留有水渍,不然容易坏。

几天前就将一个一个玻璃瓶(输液瓶)洗干净,凉干了。

接下来是一个大工程,姥姥把西红柿一个个的切两半,去蒂,每一半再切成四半。切的时候将案板横在一个大大的盆上面,切西红柿留下的汁会直接顺着案板留到盆里。

我和小姨则把切好的西红柿块塞到瓶子里,一边塞一边拿一根筷子戳一戳。一瓶不能全装满,装到5分之3的时候要灌一些西红柿汁进去,整瓶有5分之4满的时候就装好了。用橡皮塞子塞好了裹上纱布,在塞子上要扎几个孔,放到蒸锅里蒸,蒸多久我真忘记了,总之姥姥好说了就是好了。

一瓶瓶红色的西红柿酱拿出来凉凉,红的好像过年时候春联用的红纸。五十几瓶一一列好,很是壮观。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姥姥说,冬天有了这些就不怕冬天吃的单调了。

我知道,冬天我也有西红柿吃了,开心。

剩下的西红柿汤是顶好的东西,姥姥会在里面放些绵白糖倒在碗里给小姨、我和邻居的孩子一人一大碗。酸酸的、甜甜的,应该就是整个秋天最好的味道了。

新疆冬天长。12月份的时候,家里地窖中存储的西红柿吃完的时候,西红柿酱就开始登场了。要把西红柿块从瓶子里倒出来,是个力气活儿,这个工作是我的。

妈妈的西红柿酱升级了?

6岁的时候,我因为要上小学从新疆回到了内地。

每周跟我妈妈去菜市场买菜成了我的新功课。各种各样从来没见过的蔬菜和水果,让我觉得很有趣,原来姥姥家以外的世界有这么多我没见过的好吃的。

什么都是新的,四时更替所见所闻均不相同。瓜果的口味也不一样,西瓜的甜度、西红柿绵绵纱纱的口感,也看不到瓠子。

入秋的时候,街上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胡同口开始有不同的大卡车停着,车上的菜也不相同。白菜、大葱、海带、大蒜,还有西红柿。

妈妈会带着我,拎着家里的水桶,买回一桶一桶的西红柿。

原来妈妈也会做西红柿酱啊。

我的工作内容也变换了,我开始学着洗西红柿,当然也要负责塞西红柿。

妈妈会买一豇豆,长长的豆角,洗干净凉干,切成3厘米左右的断。我有点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装瓶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姥姥版的西红柿酱妈妈升级了配方:西红柿和豇豆五五分装一瓶。这样吃的时候,就有了西红柿豇豆,太棒了。

照例完成所有工作的时候,西红柿汁加白糖,那是我今天的饮料。只不过妈妈放的糖比较多,因为内地的西红柿没有新疆那么甜。

远隔千里,姥姥和妈妈都会在同一个时节做同样的食物,为越冬做准备。无论是储存白菜、大葱,腌制咸菜,编大蒜,都是她们留给我的秋滋味。

我明白,只有在秋天食物丰富的时候做好准备工作,才不会在漫长的冬天失去饮食的乐趣。

做人做事,也是一样。

现如今,食材丰富,四季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不再受时令和地域的限制,慢慢的妈妈也不再做西红柿酱,秋天少了一项活动,似乎也少了一点乐趣。

不过记忆里留下的都是最好的秋滋味。

愿有一日可以再次做一次这个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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