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女儿的时候在幼儿园的通道上发现了存在于我的童年的快乐之物,勾起回忆无数。
那个时候的外婆家,一地桑田,每当桑叶肥嫩的时候,大把大把的采摘拿来喂食给在当时的我的眼里是永远吃不饱的蚕宝宝们。我总是喜欢一片又一片覆盖在刚从一片桑叶里冒出头来的又白又肥的蚕宝宝身上,乐此不彼。外婆和舅妈偶尔看见了轻斥一声,“傻丫头,要给你喂死的”。可我不曾收敛,趁大人不留意,又是果断地送上一片又一片,好在没有蚕宝宝为此撑到生命尽头的。再后来蚕宝宝们是如何吐丝做茧的,我倒记不特别清楚,只记得当它们化身为一颗颗神秘的蚕茧的时候,是静静地卧躺在拿麦秆制成的长长的床上。童年的我,对蚕的生命的演化没有敬畏,只是单纯地记住了它们软绵绵蠕动在绿油油的桑叶下的模样。
如今的外婆家,早不是遍地桑田,家家养蚕的光景了。桑地稀稀落落,哪有当初的繁荣模样,养蚕已成不再提起的陈年往事。想来也是奇怪,幼年时不曾贪嘴那挂满桑叶间的桑葚,倒是如今年岁渐长,却对那少得可怜的自然美味垂涎,于是懊恼我的童年是错过了多少次舌苔间的享受。但对我的童年而言,吸引我的依然只是那些用软糯的身躯征服一片片桑叶的圆头圆脑的蚕宝宝,也记得它们在我掌心蠕动的瘙痒感。
除了蚕,另一个占据我童年记忆的动物是兔子,有白的有灰的,以白兔为主。
养家糊口的活除了蚕,还有兔子。那个年代,外婆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叠叠的兔笼,笼子里住着供给人们兔毛的兔子。定期会有人到村子里来收兔毛,本是白滚滚圆嘟嘟的兔子,咔嚓咔嚓几下后,它的美丽不在,外婆脸上的笑容深了几许。我最爱抚摸它们的身躯,浓密的光滑的柔软的,比棉花还要温暖。每每见到它们被剪了兔毛之后,总觉得可爱不再,心情很是低落。为了兔子们能更好地成长,长出更浓密更光滑更亮泽的兔毛,我跟表姐们提着篮子,拿着镰刀,去田边河边割肥嫩的青草。割草喂兔子,是暑假里每天要做的快乐的事。当太阳下山,日头消散了些,挎着篮子,跳着小碎步,往绿葱葱的青草地奔去。收获总是颇多,那个时候仿佛有割不完的草,小草们似乎也知道它们的使命,所以使个劲地长,长到让我拿在手里喂兔子。兔子的嘴红润润的,小小的,看它们吃着我割来的草是一种骄傲。有时候手伸得太进去了,也会被在笼子里的它们不小心咬到,也不觉得疼,只是专注地给它们喂食。其实大可以把草塞进笼子由着它们自己吃,但是我总是喜欢捏着一把草,隔着笼子喂,看着它们的嘴巴快速咀嚼,一点点逼近我的手。偶尔兔子也会出了笼子来活动,一蹦一跳,时不时回头用红红的小眼睛看看,惹得诸如我这样的孩子有模有样地模仿,有时候它们还会调皮地躲了起来,我最得意的就是找到它们故意一叫,惊得它们串得飞快。我还见过刚出生的小兔子,觉得跟一只白皮老鼠差不多,哪有长大了的可爱,于是更加热衷喂兔子。
时过境迁,往昔的种种都不复存在。若不是眼前之物,这些记忆的片段怕一直沉睡。如今被我翻出来倒腾了几下,心里不禁有了几许童年的甜蜜。
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的事与物,记忆的匣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有些被循环覆盖,盛得下的都是你愿意去记住或者不得不记住的事。但记得最鲜明的往往不是最近发生的事,而是在匣子底层最浓厚最纯粹的童年时光。那是岁月再无情变迁,都无法抹去的记忆,是伴随一生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