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阵子的酷热和豪雨,突然感觉早晚不那么再热气腾腾。偶尔吹过的风凉得能一下子让人躁汗全无,顿觉身上的小汗衫和脚上的大拖鞋已经是不合时宜的穿着。不看日历上数字的呈现,也不需瞧窗外景色的变迁,我就知道老天爷已经察觉到大家对酷暑的不耐烦而知趣地开始换季了。
当一阵凉风紧跟着的一阵雨水过后,地面上开始到处飘卷起秋神的名片,它宣示着新的统治者的莅临。人们开始把整个夏天一直被压在箱底的秋衣秋裤找出,并挂在衣橱中伸手可得的位置上,以备这位北方的大佬突然隆重的造访。一直绿成一片的树木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显得沧桑,黄的、红的斑驳其间,漫漫的涣散出一股单调后的灿然缤纷,如死亡之前的回光,在人们惊奇后的不久片片零落,在地面上滚成一堆后泯没在它们来时的地方。而剥去盛妆的光秃秃枝桠如伸向天空讨要什么的无数只手,常在朔风中挥舞,一些不够结实的用力过猛常成断枝垂挂。
秋神并不总是一副扫树叶的尊容,为讨得点人间的颂词时不时的也能露点可掬的笑脸。在他沉甸甸的礼品盒中,他把桂花放在最得意的位置上,这看不起眼的小黄花之所以引人注目,主要是它有一身袭人的香气,尤其是中秋月圆之夜,在微风的怂恿下,明亮而又干爽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它浓浓的香,闻之则有一种流连的陶醉。它不仅好闻,还相当好吃,常看到一些人用各种器具采集桂花,掺放到各种食物中,做成既好闻又好吃的美味。什么桂花饼、桂花糖、桂花糕、桂花肉之类的,感觉能吃的东西都能加上点,成为国品风味制作的万能添料。
春夏的万紫千红或早已凋谢,或修成正果。谁又能担当起此刻秋日的美丽?好闻好吃却不够悦目的桂花显然难当此任。秋神的花篮中还有很美丽的存在吗?还真的有!那就是菊花,它的身影几乎遍布了城镇和乡村,在经历种种风霜后依然能够带着千奇百样的孤傲身姿盛放。因为陶渊明一句采菊东篱下的诗句,菊花由此还得了“花中隐士”的封号。但这位隐士真的难以消隐。在我们这爱吃爱喝崇尚保养的民族中,不知是谁天才地把它做成茶来喝,据说具有散风清热、清肝明目和解毒消炎等作用,如果和诸如决明子、枸杞等搭配,那功效还得加上一长串。如果你发现一位玻璃杯里泡着非茶非叶的东西,那你多半会看到有菊花在里面浮浮沉沉的囧样。
黄色是秋神毋庸置疑的偏爱,它一改前任绿巨人的打扮,用金黄风迷了这个时节。除了黄桂花,还有菊花黄,黄菊在国人的意识流中有着飞黄腾达之意,现实中有点差强人意的例证肯定多少也能映衬此见。尽管寓意如此美好,但很少有人将黄菊当作赠送他人的美意,它尤其是恋人们避之不及的礼品。个中缘由因讲究的斯文而起,所以请一个精通国学的来解释那一定专业对口。秋菊中其它主流款则是白菊,它看着清高大方,还略带着一股难缠的倔强,常被摆放在充满哀伤的灵堂,用来寄托生人的哀思,打扮着逝人生前表里如一、风霜高洁的模样。
如果说夏天想找一块比较清静的地方,那多少有点奢望。白天的树林草丛及各种角落总有不知名的虫子卖力的唱,唯恐你不知道它们存在一样。偶尔还有些五彩斑斓飞虫把你当作它免费歇脚的地方爬上爬下。晚上没有什么防护的话,那更是不得安生的时光。不过当秋意的枝叶甩来冷脸,它们便陆续结束一生中最为肆无忌惮的高亢。如果不能在泥土中蛰伏或找一棵大树庇护,那么生命只是所剩无几的漂零。偶尔在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它们还能叽叽唧唧,缅怀一下它们过去的盛景,但当秋神鼓动腮帮使劲吹起凄厉的号角,那无疑是秋虫末日的挽歌,曾经的喧嚣无比化为寂寞的坟场,它们无迹无踪,好像不曾来过一样。以虫作为主食的飞鸟也只能啃啃浆果,感觉没有多少营养的只能另觅它乡。当秋的世界只有一动不动蝉的寂寞,你是否怀想那群曾四处的飞舞,以千奇百怪的声音莫名的自由鸣唱?
很喜欢逛逛秋时夜晚的街头,并不完全是为了避免肥硕和晚饭后的过于饱食,而是突然冒出的小卡车、电动三轮、大板车等,他们停在人流较多的地方,摊摆出丰富得前所未见的各色水果,大都价格便宜得让人咋舌,新鲜得令人垂涎。路过的人们只要手中没有太多的东西,或者还有足够的力气,都喜欢围上去称上一袋。明亮的街灯下,小喇叭发出的重复有力的宣传和讨价还价的吵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构成一年中有关水果交易最为繁忙的景象。但有时路边突然停放了一辆管样的车辆,一阵短暂的慌乱后,很快那些充满烟火的景影恍若隔世一样,只有清冷的风扫过街头,吹起垃圾飘飞沙沙作响。
偶尔走进乡村的田野,秋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浩荡的风吹过大地,翻起满眼成熟的金黄,迅急的奔驰也将来自北方的死亡和寒冷的警示传遍目之所尽的地方。自然已将一年中最丰富的馈赠给予秋天,把沉甸甸的收成回报给土地上辛劳的人群,在变冷的天气里不要慌急,过去的收获会足以让你度过万物萧疏的无语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