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着
兴武二十一年,宛池建国297年,这个古老的北方大国正显示出他正直壮年的生命力,如果没有前任皇帝的失踪的话,南进统一这个让人热血沸腾的话题应该已经实现,此刻宛池国君简歌应该正在南莱最南端的青丘向海神献祭。兴武就是简歌的年号,可惜这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没有能够继续坚持在自己的皇位上,有人说他为了一个艳绝天下的女子归隐江湖、出家修道,有人说他已经被觊觎皇位的兄弟暗害,也有人说他在十年前几乎涉及所有门派的争斗中身受重伤,在皇宫隐遁。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简松成为宛池的新一任君主,不知是对长兄的怀念还是对于南进国策的坚持,并未改变简歌的年号,简松在位的这八年来兢兢业业,宛池百姓安居乐意,倒也算得上贤明。可是此刻,这个贤明的君主正怒不可遏,帛书摔落在四海殿的王座面前。
“我看,晗轩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十年前他大举进犯,就敲碎了他的狗牙,现如今,居然再传战书,让我割让包括芜城在内的八座城池,口气倒是不小,你们说该怎么办?”
“战”
“战”
“战”
……
四海殿内“战”声一片,简松看着这个还算统一的小集体,人们虽然没有忘记简歌的雄才大略,甚至对于自己还有些许不认同,但是对外之时并未出现其他声音,脸色稍缓。
“王上息怒,众位将军暂且静一静。”
“哦,国相杜韫有话要讲?”
国相杜韫素来颇有谋略,深得大家的认同,再加之国军发话,殿堂很快安静了下来。
“启禀王上,芜城是我宛池的南部屏障,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此战不可避免。但是臣认为我们并无必胜的把握啊,为今之计需要立刻与瑾瑜取得联系,从南面牵制,瑾瑜与我宛池素有结盟之义,不妨再次签订盟约。”
“结盟倒是十分可行,可是瑾瑜国一向偏安一隅,此举会答应吗?”
“王上忘了,我们两国本是姻亲之国,两国之间素有联姻!”
“哦,你是说长兄简歌和墨雪?”
“虽然最后没有联姻,但是两国也曾经一同对抗南莱,想来瑾瑜国主不会拒绝的,臣愿意作为使者出使瑾瑜。”
“王上、相国大人,若相国大人出使南莱,简泗愿意领军南下,解芜城之围。”
“简泗,南下解围你可有对策?”
“王上,此时正值寒冬,南莱之人本就少经严寒,即使有相应的保暖对策,可是冬天仍旧不适作战,若是大雪再持续下去,粮草恐怕都难以持续,臣愿领朱雀旗二十万大军南下于芜城东面青云渡口,一旦与瑾瑜结盟便借道瑾瑜西入南莱,迫使南莱退兵,在于半路打他个措手不及!同时,请王上修书给神断山脉的李虎将军,让他伺机东出压迫芜城围军,双管齐下定能让南莱退兵。”
“青云渡口在芜城东面120里,神断山脉绝天要塞更是在芜城西北400百里,相互之间驰援需要一定的时日,二十万大军全部压在青云渡口,芜城能坚持得下来吗?”
“芜城守将萧武望素来以谨慎著称,更何况芜城年年备战,存积的军粮可供100万人口的城市使用2年,有萧武望将军在,我料定南莱军队不能攻下芜城,说不定不等我们攻入南莱,南莱军队就已经力不从心。”
“好,可攻可守,宛池且是任人欺凌的寡国小民,相国和简泗此举正合我意,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上圣明!”
“王上,臣尚有一问。”
说话的是太常寺太常司徒允,负责掌管宛池的祭祀和宛池境内各个门派、道场和宗教的事物,在这个各个门派掌握着超越人类自身的力量甚至主宰王朝的变迁的时代,太常是整个天下瞩目的人物,太常的疑问必然关系到整个芜城的得失。
简松对于这个太常在心底里是有气的,司徒允软硬不吃和上一任宛池国君简歌走得十分亲近,毕竟简歌作为凌虚的大弟子,可以说能够左右天下各大门派也不为过,当初简松就任之时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他,说是要等待简歌回来,如果简歌不能回来也要找到简歌当年为了避讳太常卜筮寄养在外又无故失踪的宛池皇子简如风。
简松看了看这个仙风道骨,大殿之内唯一一个不穿固定朝服的老人,虽然已年至迟暮,双目依然神光熠熠,刮得人生疼。虽然不耐,仍旧挥手示意太常继续说下去。
“众所周知,如今掌管南莱大事的是上一代凌虚弟子晗轩,此人武功之高,谋算之强除了先皇无一人可出其左右,这么多年暗中谋划,又岂止是芜城那么简单,再说军队之中高手如云,焚烟也成为他的一大助力。如今先皇失踪,将军冒然出兵压迫,如果遇到江湖高手如何应对,此举危险重重,王上三思!”
“那太常的意思是寡人要置芜城不顾,置宛池不顾,你叫寡人置天下人于何处?区区几个人,还能抗衡宛池数十万带甲勇士?”
“王上,人力固然有穷尽之时,这些江湖高手素来难以为军队、国家所用,所以我们一直听之任之。但是上次三国大战开启了任用江湖人士的先河,国家、军队之间的战争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他们来进行,想想十年之前那些江湖人士在万军从中几进几出,鸡毛送信、暗中刺杀敌方大将,令人不寒而栗,哪个大将身边不带几个江湖高手都难以安心。芜城的萧武望大人就是当年先皇手下的几个绝世高手之一,只可惜当年身受重伤,否则芜城万不至于让人担心。如今,我们虽然军力大增,可是对于这些人却不得不防!”
“太常此言倒也不差,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在我万军从中进进出出,简泗却也不容他安然无恙!我手中三尺剑锋,难道不可饮他人之血?”
“大将军勇气可嘉,可是出兵打仗,决不能如此儿戏,置你个人的安危于不顾,那就是置整个军队的安危于不顾。”
“太常说的不错,臣以为不得不考虑此事!”杜韫出言缓和。
“那众爱卿以为如何对待这些江湖刁民?”
“王上,臣以为不妨让羽林卫的众位高手随军保护,也能起到监军的作用!”御史顾正出言道。
“此举不妥,一来王上安危不能不考虑,二来军队素来讲究令行统一,羽林卫自幼单独训练且能作为军队监军。”兵部尚书单信出言反驳。
一时间大殿之内对于如何应对的争辩之声满溢,简松扫视大殿发现殿堂之内太常正悠然自得,显然没把这个所谓的江湖人士放在心上。
“哈哈哈,众爱卿安静,寡人看太常似乎早有对策,太常打算随军从征吗?”
朝堂之上哄声一片,太常精神看着不错,但是这个在皇家书院待了一辈子的老头待人和善,他随军从征,众人难以想象。
“王上说笑,不过臣有一策可解目前困局。”
“太常请讲!”
“清绝!”
太常微捋胡须,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清绝,作为如今世俗认知最高的,世俗眼中最厉害的门派,可以说清绝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年前清绝相应简歌的号召,帮助宛池在征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清绝掌门夙挽风更是威震江湖,成为江湖中公认的绝世高手之一。虽然清绝在争斗中死了众多门徒,高手已大不如前,但是清绝战后成为宛池官方承认的门派,夙挽风更是担任了宛池国师一职,清绝道馆遍布宛池,近年来不断向瑾瑜、南莱扩张,传道之人遍布天下,清绝弟子在世俗之中地位超然,清绝道统之盛前所未有。此时召清绝弟子随军从征,无疑是个重磅炸弹,一方面清绝染指军权,另一方面清绝必然依靠战争传播道统,再次引发江湖介入国家之争,是福是祸对于宛池来说实在需多加考量。
“不行,怎么能让方外之人卷入军队争斗,清绝人应该专心修道才是!”
“清绝作为我宛池国教,协同军队作战本就是应有之义,何况对面的晗轩来自凌虚,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军队之间的战争,清绝出战也无不可!”
“此举可行,清绝也不需要掌握兵权,我看不给他们过问军队战事的权利,他们可以应聘作为各位出战的将军府上的供奉,抵御住对方的刺杀、夜袭粮草就可以了嘛!”
“王上,军队还是贵在令行统一,这些方外人士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贸然参战,说不定反而成为我军最薄弱的环节,大举征召恐怕不妥。”
简松手扶额头,大殿上的争辩已经渐渐延伸到更多细枝末节的话题。谁说方外之人不堪大用,怎么就不能参军?方外之人介入世俗战斗,置修行于何处?方外之人也是宛池的一份子,怎么能袖手旁观,若宛池人都这样,不如早投降!自由议事在平日还好,关系到大政问题的时候往往不可控制,对这沸沸扬扬的大殿不知该是笑还是叹气,简松拍案。
“好了,我看这个问题容后再议,如今最要紧法人是做好出战和外交的准备!”
“简泗!”
“在!”
“你速领兵符前往朱雀营调动军队!”
“邱东盛!户部做好相应粮草后勤的调动问题,通知沿途各郡县做好我备战,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有任何闪失拿你是问!”
“兵部需将部分铠甲、兵器库存下发军队,做好最后的不休,特别是以往有遗漏、未报修的一定得补齐!另外做好沿途消息的传递工作!”
“王上放心,各营军备早已补齐记录在册,兵部一定全力配合出征!”
“好!礼部,速去准备好相应的国交之礼,配合国相做好瑾瑜之行!”
“清绝之事,容后再议,退朝!”
众大臣逐一散去,国相杜韫、太常司徒允、大将军简泗仍旧未曾离开!
“哈哈,大将军此次出征,又是建工立业之时,杜韫在此恭贺将军凯旋归来!”
“哪里,此次成败可要仰仗国相邦交之政策,望国相早日取得借道!”
“一定,一定,太常这也是要和我们叙叙吗?”
“哪里,不出意外王上马上又要召见我等,我懒得跑回去再回来了!”
“呀,三位还未离开?也省的奴家再跑,王上请三位后堂议事。”三者还在说笑,黄门已经传令。
“哈哈,果不出太常所料,请!
“王上!”
“诸位不必多礼,找你们后堂议事,对清绝是否参与此战,还需多加考量啊!太常,你不妨说说,如何让清绝参战?”
“禀王上,皇家若用又何须考量,直接征召他们随军出征就可!”
“太常,寡人可不是和你说笑,征召恐怕适得其反,方外之人、慈悲为怀嘛!你也不必和我打哈哈,夙挽风可对你透露了什么条件?”
“王上,清绝愿意参战,别无他求,只是若攻下南莱城池,清绝能够自由传道,王上不能阻拦军民加入清绝!”
“夙挽风是想清绝成为天下第一大教啊,我刚降了他们的赋税,此次出征再向我要不限人数,此时容我再次思量,太常,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好了,简泗你是自家兄弟不必和我前后恭维,杜韫你我早在我当王爷只是就是挚友,你们不妨直说!”简松拍了拍简泗的肩膀!
“皇兄,此举不可啊,先不说清绝能否抵挡对面的江湖高手,此次晗轩未必就出动焚烟,当年江湖势力主宰军队和皇权的教训,至今仍旧记忆犹新,即使晗轩是凌虚门人,可是也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再者,江湖人士素来难以管理,他们自恃勇力过人,甚至武功高强者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但是他们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素质也良莠不齐,部分忠诚更是堪忧,一旦战事拉锯,反而容易成为军队的薄弱环节!”
“杜韫你怎么看?”
“王上,臣也以为不妥,一来正如简泗将军所说不易管理。再者,清绝近年势大,夙挽风成为国师,当年王上继位之所以能力排众议,靠的就是清绝对先皇留下的势力的震慑,继位大典上夙挽风还代表清绝为王上祈福洗礼,天下人莫不将清绝视为正统,清绝赋税已减,此次如果再自由传道,长期以往必然成为宛池巨大负担。臣恐清绝难制,成为下一个凌虚,甚至比凌虚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方外之人轻易插手战争,当年九哥在宛池军队中一样力压大哥,最后却死于江湖高手刺杀,皇兄你不得不防啊!”
“简泗!”
“皇兄,简泗历来直率以皇兄马首是瞻,但是当年大哥此举,简泗不忿,自家兄弟竟让随意刺杀,即使是皇位争夺,历来也没有如此阴险下作,这帮刁民简直无法无天!”
“好了,简泗,此言不要再论,大哥已经逝去,清绝却还有夙挽风啊!”
“王上,臣倒是有一对策!”
“哦,还请国相说与寡人听!”
“随军的高手,臣有一人选,此人是御林军千人卫,御林军中任职已经七年,忠诚可靠,武功卓绝!”
“哦,军中有如此人才?”
“王上,臣无虚言,据说此人是太上皇时期御林军统领季无云的关门弟子,季无云是九皇子的挚友,九皇子素来与江湖势力少有瓜葛,此人出身量无问题!”
“对于清绝,他们想要参战,不妨让清绝长老此次与我一同出使,勿要让夙挽风在背后有所动作就是!”
“皇兄,此举可行,谁说我大军之中就无高手!”
“好,你们两个与我同去见见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