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河马

阴天，乌云密布的薄暮时分，黑压压的寂静一片，院前的灯笼，随风摇曳，它是传统节日的征祥，是百姓心中谙熟的万家灯火，红通通的执掌到元宵。不消说，目下的这般情境，似如一种游离的神情，剥夺了灵魂的念念，索然无味。

大门口的两株老铁树，怡然自乐的绽放着如沐春风般的青葱，回眸的瞬间，未曾想它们却已年过十八载，明证着一位热血少年的韶华青春，然其却正值幼年，人终究是难敌年轮的印记，写在脸上的是沧桑，刻在心底的是永恒。

内心时常在想，它们如此安然的伫立于此，难道就未曾有情绪表达的哀怨和愿景嘛？莫非是我的浮想联翩，还是时间的跳闸，暂停了年岁的芒光，让铁树永驻翠绿的盎然与生机。

此刻的形骸，正漫不经心的踱步在这仄径的庭院里，陷入了一场自我辩证的矛盾体中，正反两面，各自激烈的博弈着一场不由分说的争论，无以索解的臆想，引模糊不清的思绪，终结了这种喋喋不休，且不成派系的遐想。

时间的遗痕，总是携伴着无情的冷峻，用嘴角两端的胡须，例证着最佳答案，这是成长僭越不了的威压，它指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智，摒弃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假设，是而立之年的标记，烙印于心。

额头上的两道皱纹便是铁证，无法抹去的年岁堆垒的痕迹，笃信起童心未泯的时光从未消逝，只是愈来愈沉，沉的如岁月灌注的铅球，无以提举。应许，真实的人间正道，才是年月的沧桑。

设想着庸常的日子里，来一场不曾忆起的嫩绿与娇艳，让点点滴滴的生活索思积沙成塔，幻化成一种不知所云的胡乱涂写。委实，性格中执拗固守的人，内心却往往脆弱又敏感，这是种无法剖析的事实，亦是身心无比深谙的证信。

闪念间，不禁忆起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中所云：“你所感受到的那种狂怒，是一种抽象而盲目的情绪，就像喷灯上的火焰一样，会从一个对象转移到另一个对象中。”是的，正是这类不可言宣的情绪，时常按压于胸，堆垒成一座郁结的城墙，敦厚又不失威严的肃穆；正是这种咄咄逼人的高威，压制着心间基底的摇晃，溃烂不已。这才是事物的本质，只是身心对它佯装着熟视无睹，把其束之高阁，不了了之。

院内四近的围墙，一般无二的静穆，与方今的心境如出一辙。阴冷的晚风，吹动着目下的两棵柚子树，摇摇晃晃的枝桠，发出窸窸窣窣的沙沙声，我毅然的裹着厚重的棉衣，卷缩在泛黄的旧藤椅上，毫无仪态可言。

冷泠的寒风，侵蚀着我的脸颊，生涩且无力反击的凉意，让本就有些晕眩的大脑，嬗变的分外清醒，白皙的双手，正颤栗的捧着一盏手造的青瓷杯，器内浮着寥寥几片的红茶碎末，渐已味同嚼蜡，然口沿处仍冒起贲白的云烟，热气腾腾。

倏然间，从屋内窗棂的空隙间，传来一爿低哑又熟悉的声音，那是娘亲的言辞，可我并未清晰的听出话中的原委，然习性的意识里，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上的腕表，又到了陪同母亲看电视的时间，我起身掸一掸身上的寒气，默默无言的踱入了屋舍，而心绪却仍被桎梏在门前庭院的石缝里，影影绰绰，不容置喙！

河马先生，书于榻床一侧
2020.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