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姥姥病重,姥姥和后辈说,给我带把梳子,在那边我好梳头,把你文哥给的袜子带上,我好穿。
万幸,有子女孙辈的照料,姥姥度过了那一劫,年后,大有好转,去看了几次,因为相距几十公里,不能随时探望,伺候床前
2022年6月30日(农历壬寅年六月初二下午四时许),忽然病重,
弥留之际,表妹(她唯一的孙女)问她:
“奶奶,还要什么不?”
摇摇头
“奶奶,有什么要说的吗?”
“照顾好孩子”
“奶奶,你慢点走,等等俺文哥,他在路上往这赶着呢”
姥姥嘴一撇,与世长辞
姥姥最终没有等她最牵挂、最疼爱的外孙!
这7、80公里的路硬是开了两个多小时,却只看到了姥姥平静的遗容!本来前一天都备好东西了想去的,奈何是农历初一,按照我们这农村风俗,初一或下午、晚上是不能看病人的,怕家里亲戚有想法,没去,不想就错过见心心念的姥姥最后一面!再多的泪水和悔恨也无济于事!
表妹给我说姥姥弥留之际的事情,在巨大悲痛之中,表妹说了很多,只记住了这点,姥姥的最后遗言:
“照顾好孩子”
姥姥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奶奶,你慢点走,等等俺文哥,他在路上往这赶着呢”
您没有等您最疼爱的外孙,姥姥在天堂可好?
姥姥说“照顾好孩子”,她老人家用一生践行着这句话,我姥爷(外祖父)于1962年去世(葬礼上,在墓地碑文上刻着,应该是,因为当时心情悲痛,没细看),就是说,60年前姥姥守寡至今,一个人独自带大了六个孩子,当时在农村,建国后那段特殊的最困难的时期(据说我姥爷是饿死的),算来当时大姨也就16、7岁,未成年,一个农村妇人独自带六个孩子,也是在极其困难时期,辛苦可想而知,只记得姥姥提起过一件事,晚上就是生产队里分的地瓜需要在当夜锸片晾晒,白天还要出工,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否则要扣公分的,那个时期农村是靠公分分粮吃饭的。夜里姥姥姨她们只身在野外锸地瓜害怕,想叫邻居晚走一会做个伴壮下胆,可是那些邻居干完自己的都悄默声的走了。野外只剩下提心吊胆的她们。
因为家里孩子多,都未成年,能在生产队里出工的人少,公分就少,分的粮食就少,上顿不接下顿,挨饿是常有的事,加上她们所在的生产队又是村里最穷的几个,其间的苦、累、饥饿和无助只有她们自己体会。
也许那时时行早婚,(那时候好像十几岁就可以结婚,一个人倘若20岁没有对象最大可能就是“困难户”了)也许因为家里穷,后来的言谈中,我才发现我母亲仅比我大二十岁,也就是说我母亲十八九岁就出嫁了,现在十八九岁正是叛逆末期,还是任性撒娇的半个孩子,好像我大姨和三姨也是。这样家里就只有小姨和两个舅舅。但因家里少了人口也少了劳力,生活依然困苦不堪。我小时候就在姥姥身边长大,我不知道饥饿的感觉,记得一天中午姥姥家来了客人,姥姥姥姥只擀一碗面条,炒了两个菜让客人吃,我那时小就跟着吃了起来,我当时还很自豪地说“我都吃了三顿饭了!”,客人走后,姥姥说:
"你吃了三顿饭,别人一顿还没吃饿肚子呢。“
这句话我至今记得,你吃饱了,丰衣足食了,别人可能还在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知道世界上有疾苦,体会别人的不堪。
渐渐地,我姨、舅舅他们都成人了,在我姥姥的操办下都成家了,日子才有所好转,本以为可以顺心舒心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我大妗子(舅母)有哮喘,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就这样我姥姥在带大我之后又要养育孙女和孙子,这还没完,没几年,我小妗子肺结核宣告不治,又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
就这样,我姥姥养大我一个外孙后,却又要再养大三个孙子(女)!据我大姨家大表哥说他好像也在姥姥身边长大的,还和我一块玩,我一点不记得。
姥姥早年都照顾孩子了
说实话,我都替我姥姥悲哀,她老人家上辈子得欠孩子们多少啊!独自养大六个孩子,还要养大他们的四个孩子!
姥姥临终遗言还是:
”照顾好孩子“!
还好,苍天不负!姥姥也算人丁兴旺!恐怕在全国也比较少有:
就是五世同堂,直系血缘亲人60多人,可以称得上”伟大的母亲“,标准的”老太君“,九十五岁前生活完全能自理,甚至还自己做饭,做点家务,就是去年年底摔倒,卧床不起,加上农村条件毕竟差点,因为年纪太大,外伤不大,在家里又是村医诊治,好好呆呆撑到现在,还好几个健在的孩子都在身边侍候着,我三姨都七十多了还不离左右,小姨还因此腰椎骨折,毕竟也是快七十了,但在姥姥面前还是孩子,姥姥一辈子练就的强势风格依然不减,对自己70多岁的孩子照样”打骂“,现在想想还是那样温馨,令人羡慕!
姥姥的一辈子的付出没有白费,老了、病了、不能动了,都有人伺候着,不然的话,几年前查出的心脏病,都很厉害了,眼看着不行了,又好了直到今年,还有大约90岁时摔断跨关节,因为年纪太大,医生不给动手术,老人家躺了几个月,居然又能自己行走了!这都得益于子孙多,都孝顺。
知道感恩 所有的付出都不会白费
今天中元节,姥姥走了有一个月十三天(农历),现在想起还是不免潸然泪下,总以为一切还在梦中,上次写了篇姥姥的文字,几天失眠,晚上睡不着,不相信真是真的,好端端的一个人就会老去,就会“西去”,想着她老人家的过往,多灾多难、辛苦操劳的一生,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