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我歌以报之

跟我同桌吃饭的,换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如今只剩我。食堂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他们说:你吃饭真秀气。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我笑笑说:好的。依然慢慢吃着饭,内心却是崩溃的。

哪里是秀气,我是张不开嘴。

半个多月前,我拔了智齿。肿痛了一个星期,消肿后,发现嘴巴又张不开了,每次吃饭都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嘴张开一些些,不然就痛。

于是我米饭几粒几粒地吃,大块头的菜则只能放弃不吃。

别的倒也罢了,就是吃饭的样子太滑稽,用女儿的话来说:像是在放慢镜头。在不了解的人看来,一定矫情得厉害。而我又不能一个个去解释。否则就成了祥林嫂。

祥林嫂的丈夫死了,儿子阿毛被狼叼走,这么惨烈的事情,说多了都会被人家嫌弃,何况是我这点牙疼的小事呢。

这世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有烦恼和苦痛,有时人们会希望通过倾诉来缓解压力,但大多数时候,自己的掏心挖肺,往往只是得到他人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比如你有些小小的不自信,向他人诉说自己的烦恼和担忧。对方可能会说:你也太谦虚了吧。或者说一句: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有一些久压在心里的想法跟他人诉说,对方却轻描淡写地说:你想多了。你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苦痛,别人拍拍你的肩膀说:别想太多,认真努力就好了。

无庸置疑,有些话很鸡汤很励志,但总会让倾诉者感觉到一种隔岸观火似的冷漠,或是置身事外的隔膜,让你失掉了讲下去的愿望,而生生咽下后面一半话。

聆听者的态度,让倾诉者意兴阑珊。他本意只是想有人倾听,想知道有人懂他的苦痛,却不曾想到倾诉带来的是更深的落寞,因为他发现人类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


落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雪,他人看不见

这是刘亮程《寒风吹彻》中的一句话。刘亮程在14岁时经历了他一生中最漫长最寒冷的冬夜。那一夜他赶着牛车去捡柴火,独自一个人。

那夜的风特别大,风夹杂着雪花朝他辟头盖脸地砸过来。风从四面八方往他的身体里钻,他觉得似乎一辈子的寒风都在那个夜晚侵袭了他。他的一条腿,也在那晚冻坏了。那晚冻麻的那条腿,在以后的冬天或者夏天阴冷的日子里都会痛。

但那一夜他所经受的寒冷,连他的父亲都不知道。看他赶回去的牛车,只是责备他捡的柴火太少了,用不了多久。

这个少年默默地听着父亲的责备,啥都没说。他知道生活不易,穷人家的孩子,没资格娇气。

有些东西,即使是家人,也是难以理解的,更何况说了又有什么用,生活得继续。

落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雪,他人是看不见的。

就像我拔牙,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但是20天都还没好的,又有几个?

而拔牙时,似乎在拔除与自己紧密相连的血脉,那扎根多年的东西被硬生生地拔出来时那一刹那的害怕和后悔的感受,谁又能体会?

想起那个孩子,那个在学校被排斥被孤立,回家以后因为害怕妈妈责骂而要谎称学校很好的郑雄,他的孤立无助,他的苦痛谁能了解?他又能找谁去倾诉?


世界以痛吻我,我歌以报之

生活总有许多不如意,而很多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如同生活在孤岛上。这种时候,我们需要抱团取暖,用自己的爱去温暖他人。

《我的甜橙树》中,泽泽生活的世界是贫穷苦难的,但他保持着天性的纯良。看到别的老师都有收到花,只有一个长得丑的老师,什么都没有,他冒着被挨打的危险,越墙采摘了一朵花送给老师,也许是因为他懂得那种不被人善待的落寞;虽然自己力气小,可是当被高年级学生欺负的同学向他求救时,他二话没说,挺身而出,出手相救,或许是因为他懂得被欺负的痛苦;自己没有礼物,却衷心祈祷弟弟能收到圣诞礼物,是因为他知道收不到礼物的可怜。

世界以痛吻我,我歌以报之。泽泽就是这样温暖善良的孩子。

我们每个人在世界上都经历着不同的苦难,这种苦难教会我们,要用一颗悲悯的心去对待我们的同类。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这生活才值得被期待。

而被温柔对待的人们,则更应该珍视这种温暖,对他人的善意心怀感激的同时,把那份爱传递下去。那么,世界会还我们以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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