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作业

三十多年前的假期作业真是有趣。

小时候放寒假、暑假,一定会发两本寒假或者暑假作业,一本语文,一本数学。作业不厚,加上封面封底,好像也就48页,16开本,拿在手里感觉很薄。

寒假、暑假作业很漂亮。课本是黑白印刷,作业却是彩印。语文作业里会有有趣的故事、古诗欣赏,看起来象看课外书,很有趣。有一年的作业里介绍过贺知章的咏柳,“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比课本里的课文有意思多了。有一本作业的封底用一套连环画介绍大海里的虎鲸。我们听说过鲨鱼,连环画里说凶猛的鲨鱼,看到虎鲸也只能望风而逃。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蓝鲸。连环画里说,当时发现最大的蓝鲸有32吨重,蓝鲸的嘴巴很大,里面可以放下一张饭桌。蓝鲸吃东西的时候,一口吸进很多海水,海水里的鱼就全被蓝鲸吸进了肚子。然后,蓝鲸再把肚里的海水喷出来,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喷泉。32吨,这个数字让我遐想了好久。那个巨大的喷泉也成了我想象中的一道风景。数学作业也有很多有趣的内容,曹冲称象的故事就是在作业本里看到的。

那时候书籍很少,假期作业把孩子们带进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我喜欢把这两本作业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除去这些有趣的内容,真正的作业,不知不觉就完成了。

二十多年前假期作业就已经很枯燥了。

我大学刚毕业,去一个同学家里玩儿。同学看见我觉得真是喜从天降。他正被邻居家小学四年级孩子的暑假作业弄得苦不堪言。同学很高兴地对孩子家长说,来了个学中文的,这下可好了。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乐观,里面许多成语、歇后语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几个人钻研了一大晌,还是有许多题做不出来,让我这个学中文的丢尽了脸面。

等到我的女儿开始有假期作业的时候,假期作业成了孩子们沉重的负担。孩子们不仅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辅导班,还要完成小山一样的作业。可是,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孙悟空、哪吒、黑猫警长、猫和老鼠。临近开学,女儿总是发现作业还有那么多,就像罗大佑《童年》里唱的:“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山一样的假期作业,成了横亘在他们和想象世界之间的重重障碍!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一代人,知识基础要比我们坚实得多。

前天,一个朋友在朋友圈转发赵雷的《成都》,感叹在成都上大学的儿子今年暑假不回家。我的女儿今年暑假也不回家。他们在校园里自己给自己留了作业,步履匆匆地追寻自己的目标。也许,在穿过长长的黑暗的隧道之后,他们又看到了一个“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的理想国。

什么样的假期作业是完美的?也许,不同阶段、不同人需要不同的假期作业。有时候,人需要激发兴趣,有时候,人也需要用理智筑起兴趣的河床。只要能把人带倒一个更好世界的假期作业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虽然由于个性的原因,我们更怀念一种学习和成长的方式,但是,我们憎恶的另一种方式,也曾为我们的生命增加过重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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