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尔会想起来要写日记。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写的,平铺直叙的日常里有许多乐趣都被埋藏在签订的协议之下,编剧的日常无外乎就是赶稿,赶稿,以及——赶稿。
但我总有一个“大”的想法。
就如同那次见麦家老师,我便坦诚表示,我好喜欢《解密》最后的文字。
说真的,小翟说这段话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惊,没有奇,几乎连回忆的感觉都没有,好像只是在重复一个已经说了无数遍的梦,是我完全难以揣摩她当时和现在的心情。于是,我冒昧地问她到底爱不爱容金珍,得到的答复是:
“我像爱我的祖国一样爱他。”
然后,我又问她:
“听说你们结婚后不久,对方就启用了黑密?”
“是。”
“然后他就很少回家?”
“是。”
“他甚至还后悔跟你结婚?”
“是。”
“那么你后悔吗?”
这时我注意到,小翟像被突然惊醒似的,睁大眼,瞪着我,激动地说:
“后悔?我爱的是我的祖国,你能说后悔吗?不!永远不——!”
我说我好想像麦家老师您一样,写一些“很大”的东西。
那是关于家国情怀,山河万丈,少年坦荡,民族大义的一种情感,它是人类命运史上一种沉重而又震撼的东西。
然而麦家老师笑了,他笑着挥挥手,露出一个可以说是亲切又平静的表情,与我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哪怕是我,如今也想要写一些“很大”的东西……但文学是多样的,对于一个作者而言,去深挖他的内心,找寻他的归途,写出最深刻的命运,那一样是伟大的。”
我于是鞠躬致谢,带着短暂的十分钟对谈,离开了休息间。
我想,我是幸运的,我经历过痛苦与深渊,但阳光从不曾我的眼前消失。哪怕是歇斯底里被病痛折磨疯狂之时,我依然能平静地敲下每一个字符,写出一个抑郁症的可悲故事。哪怕无人观看,哪怕在我听了毫无共情冷漠理性的解说词以后,我依然拥有文学相伴,每一个字都像是我的救命恩人,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光芒万丈。
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会因工作时而感慨社会好乱,圈子好脏,人间好绝望。但渐渐地也悟了,人生寥寥,走过一遭是一遭。期许的过剩时而也会形成对周围人的压力,看好自己,做好自己便已足够伟大了。
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