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数字(之二)

(老钟瞎编系列)

樱是个小小的女人。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乳房,小小的臀部……

小小的器官“凑”在一起,就成了小小的樱,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女人。就是那种即使把她扔到只有十个人的房间里,也无法第一眼认出来的平凡的小女人。

小小的、平凡的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突出的地方。除了她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异乎常人的大。如果仔细观察,会感觉那双眼睛在那张小小的脸上似乎有点比例失调。所以,没有近视,没有散光的樱习惯在平时也戴一副黑色边框的平光眼镜,掩饰一下“过分”突出的眼睛。

樱的眼睛不仅大还异常的黑白分明、清澈水润,就算再仔细寻找也无法找出一根血丝,一条杂色。平时那两泓秋波中也总是水汪汪的,仿佛随时都会漾出一两朵水花儿来。

小小的、大眼睛的樱,二十多年前出生在一个小小的山城里。出生时,她家小小的屋后那小小的一片野樱桃树上结满了小小的、红彤彤的樱桃果儿。

可惜,小小的樱并没有像屋后那片野樱桃一样放肆疯长。十岁那年她就得了一场大病,险些要了她的小命。毫无来由的,她竟然连续十多天高烧不退。父母将她抱到县城里的卫生院,大夫看不出毛病,摇着头让他们送大医院。贫困的、小小的家哪能负担得起?!只好又把她抱回来,准备放在自家床上等死。

妈妈却不肯把小小的、可怜的樱一个人扔在床上孤独离去。她整日整夜的抱着小小的樱。在妈妈简单的思想里,觉得这样做或许奇迹会出现,孩子会好起来。也可能实在是想让孩子能够在妈妈的怀里离去,黄泉路上不至于太过悲戚……

樱回到家之后,第三个日出之际,奇迹真的出现了。

“79……”

怀抱着樱昏昏欲睡的妈妈,被一阵喃喃细语惊醒。低头一看,昏睡了几天几夜的樱此时睁开了一双大眼,正盯着自己的额头。

妈妈惊喜地发现,原本像一坨阴燃的火炭般炙热的樱,此刻体温似乎没那么高了!

“79”

樱又说了一次。

“不是烧的说胡话了吧!?”

妈妈又把手按在了小小的樱那小小的额头上。确实是没事了啊!

“也可能是烧的太久,烧糊涂了!早就听别人说过,发烧太久会烧坏脑子的……该不是?……唉!总算谢天谢地,你这条小命大概是保住了!”

妈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欣喜,竟然流出几行热泪……

值得庆幸的是,大病一场,大难不死的樱并没有变成神经病。只是每次见到人都会很“奇怪”地说出一个数字。比如,她苏醒后第一次见到爸爸时就说:“72”

这是因为,痊愈后的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在她的眼中,每个人额头都有一个阿拉伯数字。有的数字大,有的数字小。但大部分人的数字都是70到80左右,大于80和小于70都很少。她见过最大的数字是102,最小是8……

能够看到别人数字的樱,也想看看自己的。但她发现无论从镜子里、照片中还是长大以后自己的手机摄像头里,自己的额头都是白白的,没有任何数字。她还发现从镜子里、照片中不光是自己的额头,还有其他人的额头都是白白的没有任何数字……

小小的樱大概明白了“数字”的“意义”是在差不多一年后了。

她和妈妈赶到另外一个县城,去看住院的外公。

“76”

刚见到卧床不起的外公,樱又喃喃地念叨着。这次,她还发现外公病床上挂的名牌上也写着:“病人年龄76岁”

没过多久外公就去世了。

享年76岁。


(日更写作【1000】189/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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