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畅
我在梦里毁了我的爱情。
准确的说,在梦里我杀了安生。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让我沉迷,我讨厌我自己,无法自拔的爱上,又无时无刻的想着要逃离。
他脸颊上的绒毛在太阳的白光里,随风微动,长发在脑后简单的扎了一个辫子。戴着一顶白色有型的礼帽,帽沿遮住了眼睛,那里一片暗影儿,我还是能感觉出,暗影下一定有一双好看的眸子。
他说:“我叫安生,是你小说里的人物。”说完他懒散的依着栏杆,不动,安静的等待,如雕塑一样,静止在微微的风里,那么强词夺理的出现,又是如此的理所应当。
我张着嘴,很久才复位,是不是应该骂他个狗血喷头,可是我没有,还献媚狗腿的冲他一笑,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假,继续了自己的笑声。他问我,“好笑吗?”
“好笑……不过只要是你说的,虽然听上去很假,我都会信。”我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瓜!
因为他的长发,因为他的礼帽,对我而言太过诱惑,无法抗拒。
他真的很高,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麻衣麻裤,上衣小立领,中式盘扣。他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低着头,下巴棱角分明,上面竖着一条窝沟延伸到下唇,皮肤很白,有一股阴柔的美,这样如梦般的男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都想拧一下自己,这一切是不是还在梦里,缺少真实。
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哪里还记得,原来我的小说里有一个叫安生的男子。
他是我笔下走出的男子,他的笑、他的美,如一棵美丽的罂粟,种在我的心里发芽生根壮大,我无力阻止,他因何而来?为何如此?我抗争不过命运,也没想过拒绝,如此男色,人间极品,喜欢,是的我心生向往。
黄昏撕扯着夕阳,如血的霞光似它的血液,渲染了整个傍晚。
安生拖着旅行箱站在我家门口,告诉我他的房子到期了,想在这里凑活一下。没有要征询我的意思,是肯定句。
他从我站立的缝隙里,拖着行李挤进我的居所,感觉像强行植入了我手机里的游戏,使我有些不适。我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同意,嘴上却说:“随便坐。”
他不像一般的男子爱光着背脊,他总是穿着宽大的背心,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他进卧室换衣服时,我悄悄的扒了门缝,随后悲剧的关门声,撞得我鼻子生疼。
上班的路上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鼻炎犯了,擤鼻涕把鼻子弄红了。”
那一刻我发现开车的他微笑着,眼里有捉弄得逞的快意。
我俩一同照镜子,我居然发现,我嘴唇两旁的汗毛比他的还重,我问他,“为什么没有长胡子?”他警惕震惊的看着我。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静的看着我,杀伤力很足,我马上缴械投降。
“当我放个屁好了。”我落荒而逃,逃进卧室关起门,不知道自己怕什么?男人不是都长胡子吗?他为什么没有?竟然比我唇上还干净,连个汗毛都没发现。
自从他搬来后,饭我做,屋我扫,我和安生一人一间卧室,他总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吃饭的时候,他特别喜欢盯着我看,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他喜欢我,可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了,他说:“吃饭可以不发出声音吗?这样我很不习惯。”
我的脸红了又绿,很久之后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是一个自私,又有些奇怪的家伙,尽管他的毛病很多,我还是因为他的好看,忍下了他所有缺点。他如一道风景在我眼前,虽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发生点什么,我依然固执的迷恋眼前的风景,甘愿为他驱使,毫无怨言。
有一天他回来很晚,我热了几遍晚饭,他回来说吃过了,满嘴的酒气,他从床上把我粗暴的拉起来,我刚刚逼着自己睡着了。
白天被表白了。我拒绝了那个人,我们是高中、大学到工作都在一起的人,他叫倪黎。我不清楚我倒底喜不喜欢他,直到安生出现,我才确定,那不是喜欢,不是爱,是习惯,这么多年,我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倪黎在我身边,对我体贴和照顾,心安理得的接受,我想假如没有安生,我会不会接受倪黎?
他默默的为我付出了很多,当我拒绝他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的疼痛,甚至蔓延到我的心里,回来后我的心一下子空了很多,感觉心变轻了,就如我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情绪很低落。
下过雨的天空,披上五彩霞衣,晃得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空空沉沉的心,正面临雨季,有点风雨飘摇的凌乱,也许在我心里也喜欢过倪黎,只是我不自知。
可悲的是我很确定,我爱上了安生,但是我也很肯定他不爱我,因为他从来没有像倪黎那样,用一双普通的眼睛盛满深情,时常出神的望着我。忘记时间和环境,眼里只有我。
我从安生的眼睛里看不到这些,他的眼里没有我,他只喜欢使唤我。
此刻他使劲的用双手,摇动我的肩头逼问我,“你今天开心吗?”他的眼里装满怒气。
我被他摇醒后,也有些生气,“我为什么要开心?又为什么不开心?”他闭了一下眼睛,上牙咬着下唇,静静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看到他扶我肩头的两个拇指,都有粉色的甲油,我忽然又没脾气了,“你要是化了妆比女人还好看!”他下意识的放开手,把手收藏到了身后。
切!真小气。
安生这几天回来很晚,我在等他的时候睡过去了,在梦里他穿着好看的裙子,唇上打了唇膏,红红的带着魅惑,醒来时他刚进门,我说:“你是一个女人吗?”
“是又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神闪烁,第一次我见他也有不淡定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哭了,我说:“幸亏是梦,不是真的。”我握了他的手,他嫌弃的抽离。
没有开灯的客厅很黑,他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你就那么不希望我是女人?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我沉默了,第一次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怎样接他的话。
“别爱上我!你会死得很惨!”说完转身去了卧室,关门的声音,久久的震荡着我的耳膜。身后飘着他的声音,“你千万不要爱上我,如果不小心爱上了,我会永远离开你!我就是想要你爱上我,然后再甩掉你!”我感觉世上最冷情的人就是安生。
我在想他是有意接近我的,一定有目地,他是谁?他想做什么?我的心不小心的抖了一下,接着抖了很多次,我为了能让心不在抖动,我坐到沙发上,这一刻我只想哭。
为钱?我也没啥钱。为色?好友微微说:“你可拉倒吧,看你就是个二百五!你俩站一块,一看就知道,是你色迷心窍。”
“不错,是好友,懂我。”我老脸一红,心想损友!
真正让我心痛的那晚,我看见安生的手搭在倪黎的肩头,他们并排坐在一家粤菜酒楼临窗的位置。安生用柔软的目光深情的看着倪黎,这样的眼神我太过熟悉了,倪黎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我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安生。
使我不解的是两个男人发生感情了?安生此刻像一个小女人,眼底都是依恋,身体几乎要贴到倪黎的身上,倪黎平静的把安生的手臂从自己的肩头拿开,身体挪了一下,和安生错开些距离,不知道倪黎对安生说了什么,安生拿起包跑出来,她看到我,愣了一秒,根本没有兴趣理睬我,转身去开车。
我愣怔在原地,我无法把自己弄走。我希望自己看错了,安生打了口红,她的脸部化了淡妆,我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在化过妆的脸上流出两条小溪。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她是女人!魅惑破碎的绝色!
为什么天空没有下雨,我的世界却凌乱不堪,汪洋一片,我沉在水底无法上岸。
原来她一直喜欢的人是倪黎。
原来我爱上了一个扮成男人的女人,她没有胡须,比我的皮肤还白,穿着宽大的背心是为了隐藏她的胸部,心很伤,感觉这件事也太狗血了。不清楚该怪谁。
可是为什么她要刻意的接近我?她说她是我文章里的安生。
我听到酒楼里笑声不断,满世界喧嚣热闹,只有我孤独地站在这里,悲伤着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的爱恋,多可笑的自己,爱上一个女人,白痴的以为她是男人。
从此安生消失了,如她来的时候突兀,走的时候果断。
后来倪黎告诉我,安生至始至终只爱过他,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倪黎爱我,她扮成男人,接近我,希望我能爱上她,拒绝倪黎对我的好,一切都是向着她预期的样子发展的,但倪黎不爱她,她是带着恨和嫉妒来接近我的,她说她失控了,她说我很傻又蠢,不过很可爱!她怕看我眼底的真诚,那里的爱意不属于她,只属于她杜撰出来的人,她没勇气和我说对不起。
此去经年,祝一切安好,安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