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打王者荣耀的时候，认识了程前。

是个逗比。

很少能遇到一个逗比，能把逗比这词，深刻贯彻成为一个团队担当的存在。

整个开黑小团体都指着这个逗比乐呵。

程前，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特长是花式使用成语开启地图炮，具体例子就比如游戏里团战开始。

作为输出点的程前拿了英雄李白，操作上无可挑剔，勇气上一往无前，冲入对面五人队伍里，大展拳脚，一番激烈的厮杀，

随后光荣牺牲，潇洒扑街。

语音里他就会开炮了。

“你们四个，能不能行了，瞧你们那贪生pass的样子，虞姬还在带线，对面中路都铺天gay地过来了好吗？我刚刚那么发信号，那么上去输出，打的无shit可击，结果呢，你们一个个都不来……”

我们四个无动于衷。

“靠，简直无fuck说。”

“how办法，带不动你们这四个辣鸡啊。”

我们仨继续带线，心里为他的语文老师默哀，而另个在守塔的武则天忍不住怼了他一句。

“君让臣死，臣facebook，懂？”

换来我们一阵“66666”的称赞。

程前无语，武则天继续怼道。

“来首刀山火海暖个场，这就去打团。”

程前控制的英雄李白瞬间定格了一下，随后语音里竟然真传来他一阵鬼哭狼嚎的喊麦。

……

诸如这类没脸没皮的事迹，认识他不久，但是却早就习以为常了。

真正想拿来说道的，是某天战斗过后的晚上，游戏停服维护，毫无睡意的我俩，就抱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关于那次聊天，他告诉了我一个几乎刷新了我对他认知的奇葩故事。

一三年，程前那会儿读书。

在离家很远的中山大学珠海校区，按照他的描述，那会儿，他还是个热爱学习的四好青年。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这样一个逗比的个性，竟然在那时候学的是令人发指的逻辑学学科。

逻辑学，加上，谈了一个数学系的女朋友。

尽管他当时再三和我强调了那会儿的恋爱是怎么的深情甜美。

尽管他一再和我说这俩个学科并不想我想象中那么黑暗恐怖。

我依然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但是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事情，转折是发生在某个程前已经记不太清楚日子的小长假里。

长假，没课，离家很远。

恋爱，年轻，精力无限。

于是程前毫不犹豫的租了辆车，载着女友自驾游。

地点，就选定在离珠海不远的——澳门。

澳门，有着东方拉斯维加斯之称的美丽城市。

但凡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提到澳门，几乎都能相见，那无数港片电影里富丽堂皇的赌场，神乎其神的赌技，那些被塑造的个性十足的一个个英雄人物。

赌侠，赌神，赌圣，赌王……

程前那会儿，也是。

这一对小情侣都还保有大学生的中二个性和热血心理。

这一对小情侣也都蛮有勇气的真的挑了个场子进去。

俩人儿谁也没想到的是，当他们真的只拿着2000块人民币零花钱兑换了筹码，从简单的买大小到后面玩起了德州扑克.

也不知道真的是按他说的靠着俩人一个数学系一个逻辑学系的扎实基本功，还是只是运气，竟然真的让他们赢了一个晚上。

最后离开的时候，足足揣着14万的港币出门。

十四万的港币，一三年，得来的还算是横财，对于俩个家庭条件也不算优越富有，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

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大的略微有些吓人。

用程前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邪了尼玛个臭嗨。

俩人回到酒店房间，面对面坐在床上，眼睛都是直直的盯着那包装满了现金港币的钱袋。

“要不……咱们换个房间吧，有钱了换个好点儿的房间住？”

最后是程前开口打破了屋内略微玄妙的气氛，他说他当时想得很清楚，这钱既然本来就是靠运气赢来的，干脆痛痛快快花掉，俩人都高兴，买点吃点好的。

“不用，我在想，这钱咱们怎么用？”

他女朋友回答。

既然是在问他，程前就把自己的想法，明天去哪购物，买啥东西，吃啥东西，说的很诱惑很具体。

一通兴奋的不能自已地说完，就只见到面前她女友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行，这钱咱俩不能这么白花了。”

“啊？”

“我们存起来吧，这样到毕业我们的学费都可以自己交，生活费也不用问家里要，还可以去培训班学点东西，不用再出去兼职，甚至能往回家寄回去点，这样才有意义。”

一直听他说到这里，我是在憋不住旧话重提，再次和他强调起理科生有时候略微难以让人接受的思维方式和逻辑。

哪怕……其实她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程前，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但是……

但是……

怎么都有些不甘心和不容易接受。

理智上理解了同意了说服了，感官上缺怎么也过不了那一关。

所以程前很不开心，却又有些无能为力，只能再三强调的问他女朋友，真的要这么做？

他女朋友很坚决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不管它怎么得来的，钱就是钱，没有什么钱是该挥霍该浪费，我们也还没有这个资格，一定要去用他们体验那些还不配去体验的东西。”

程前无语。

他说他当时被说的内心烦躁的一X那啥，索性就站起来去洗澡，这钱干脆就放那，他女朋友决定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事情本以为随着他的妥协，就可以完美结束了。

虽然结果并不算太热血太刺激，但是总归是让人羡慕的。

只可惜，这俩人都太爱较真了。

或者说，他那个数学系高材生的女朋友，硬生生较起了真。

一直到程前洗完澡出来，她仍旧坐在那里面对着那些钱，表情很认真，似乎就是在等着程前。

“你这样不对，你不甘心，你心里就是在想这钱赢回来我们俩都有份，再怎么说都一人一半，并不能因为我和你恋爱，就真的有权利决定你这笔钱的用途。

所以你很不高兴，又因为男人的性子不好在我面前表露出来，你在压抑，这很危险。”

很理智的话，起码我这么觉得。

程前却说，他当时听完，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忽然就不再熟悉，彼此之间在那一瞬间似乎缺失了某种很重要的情绪，他以为是—爱。

所以在自以为没有了爱和感情的沟通面前，程前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就上去了。

毛巾往地上一扔，大刀阔斧的坐上床。

“我没这么想，我承认确实有些不太甘心，但是没你说的那么过，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就是你在有意识的挑拨我们彼此的关系，试探我的底线，这很过分，只是一笔钱而已，怎么用我是接受你来决定的。”

啧啧啧，理科生的交流方式确实很不一般。

我这么嘲讽他，他却没在意，而是继续说。

他女朋友听完似乎也是莫名其妙的炸了，伸手指着面前的钱袋子。

“什么叫只是一笔钱而已，这是我们俩一晚上努力的结果，也是普通人很难遇到的运气，怎么使用它我告诉了你我的建议，你现在反过来撒火，真的让我觉得很失望很不值得。那干脆这样好了，我们俩再赌一局，决定这笔钱谁来做主，或者你赢了你可以选择一人一半各自拿走。”

程前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于是俩人就还是那么坐在床上，摆开酒店送的免费扑克，隔着十四万港币的钱袋，展开了独属于他们俩恋爱里的“二十一点。”

没有庄家闲家，只有男朋友女朋友。

过程其实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这个结果，程前那会儿很是精道地告诉我。

“我赢了，我前俩张牌就拿了A和10，黑桃的。”

我无语。

“因为事先我们说好了同点数可以分牌，分牌更大就赢。

​她看我拿了俩张牌，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赌一把我俩张花牌，直接把自己手里的一对J给分了，分出来的结果是他一对J加上一对10，当她胜券在握仰头看着我的时候，我只是很随意的丢出A和10.”

“然后呢？”

我好奇地问。

“然后你等一下啊……”程前那边的语音顿了顿，似乎在那键盘鼠标摆弄着什么。

过了片刻，我听到语音那头猛然想起背景音。

再耳熟不过的赌神出场的背景音乐。

这种无厘头的故事中间忽然犯二的行为让我很不适应，却又只能耐着性子听到说完。

语音那头“啪”一声，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他点了根烟。

"听这音乐……吸~呼~~~然后啊，我脑子里就和现在一样，想起这首音乐，我潇洒的翻身下床套起外套出门，连夜开着车回了学校，窝在宿舍里把赌神看了俩遍，天亮了才睡着。”

“什么鬼？那十四万呢？”

“哦，给她了啊。”

程前风轻云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