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
故事发生在A大学,男主人公陈沫是一名大二学生,单身至今,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成绩不好不坏,一副标准理工男的模样,性格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沉默”,也许是因为口头表达能力上的缺陷,也许是骨子里深嵌着的南方人惯有的温柔内敛。
当在某学科上受挫或喝了不少心灵鸡汤之后,陈沫喜欢去学校的图书馆逛一逛,犹如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去接受上帝的洗礼。直到遇见女主秦雯,生活开始些许的变化。
秦雯,学霸一枚,典型的高冷女,身材高挑,做事干练有主见,目前单身却一心只读“圣贤书”。
那天,陈沫照常去图书馆寻找心灵慰藉,拿了一部《财富圣经》在靠墙的桌边坐下,企图在那些个亿万富翁的创富经历上能有所启示。秦雯如往常一样在图书馆里忙碌着,她学的是石油类专业,而现实是:在油田,女孩子是比较难找到待遇较好的岗位。也许是出于对就业前景的担忧也许是长久以来对待知识的优良态度支撑着她度过了在大学已经过去的一年以及未来的几年。
由于注意力不太能集中,陈沫的日常并没有过多的与书籍相伴,尽管他曾幻想过做文艺青年而强迫自己多看书。图书馆里流动的人,总能引起陈沫的注意,他都会下意识的抬抬头,每一次的抬头都会掠过那令人眩晕,仿佛做工失败而显得非蓝非白的布局毫无章法的地面。每一次的抬头,思绪都会波动一下,注意力就更进一步分崩离析。
陈沫抬头,彼时只见一副镶有蕾丝花边的“黑布”在眼前摆动,看不出任何的妩媚、做作,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独与倔强。这股倔强气息对于陈沫的周遭生活来说简直是一股清流,而那份孤独却让他有股冲上去温暖她的冲动。就在刹那间,陈沫的思绪由过去飞到未来,瞳孔渐渐变大,直到再也容不下眼前的“黑布”。
所有的温柔都是坚强生的茧,所有的冷漠并非都是对生活的失望。秦雯的冷漠是用坚强生的茧,是对生活的抵抗,当然在不经意间也会将某些人拒之壳外。
陈沫眼前的“黑布”正是秦雯,说黑布不太恰当应该是“苗条的黑布”。秦雯正在做绘图功课,专注得以至于自己忽的站起来都没有发觉。耷拉下的碎发,被卷得高低不齐的衣袖,时不时就用笔戳头的举动……脑补一下画面,在大学这所“美容院”里也算是一大奇观。
你好,我是陈沫
自那天后,陈沫一得空就去图书馆,以企与秦雯有一场正面的邂逅。经过多次的偷窥,陈沫发现忙起来的秦雯不仅忘了周遭也忘了自己,时常会错过饭点,但陈沫丝毫没觉得心疼,看到的却是更加美丽的秦雯并且内心有股按捺不住想上去温暖她的冲动。
多少年后,再回头翻看这篇爱情,陈沫更多的是像父亲一样去怜爱她,给她肩膀,给她温暖。
终于有一天,陈沫鼓起勇气,在秦雯书前放了瓶牛奶,地点仍是图书馆。“嘿,……你的牛奶”,秦雯听后如惊弓之鸟般后仰并向前伸出双手掌心朝向陈沫。陈沫咽了咽唾沫对秦雯说道,随着瓶子“咚”轻轻的落下,陈沫如触电般的拔腿就想逃离桌前。
尴尬对于两个习惯沉默的人来说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踩到了狗屎的不幸者,不敢放声谩骂,唯有沉默,沉默,沉默到尘埃里才好,丝毫不敢引起周围的任何波澜。
秦雯寻着身影找去,偌大的图书馆,只只俩俩走过的同学,却唯独没有在她眼里陌生,古怪的陈沫。这时,秦雯也很惊讶的发现就在刹那间她怎能将陈沫记得如此之清楚以至于只对眼前的空间一扫便能自信的宣布:没有他。“真是个怪人”,秦雯说道,嘴角却不住的微微上扬,转身回到阅览室。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历,陈沫一得空就去图书馆蹲点,书包里随时会揣着一瓶牛奶。这次,陈沫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在她眼里多待五秒。
“你好同学,我是陈沫,觉得你很特别,想交个朋友。”这次,陈沫在牛奶瓶上死死的贴了张心形的便利贴。
“咚”一瓶牛奶轻轻的在秦雯书前落下,还没顾得上去看便利贴上的字,她就迅速的抬起头来,而此刻站在令人炫晕,非蓝非白,布局毫无章法的地面上的陈沫,仿佛此刻已不属于这间阅览室,甚至就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感到身体在血液里燃烧,与秦雯对视的瞬间,犹如冰与火的碰撞,陈沫顿时忘了五秒的目标,拔腿就跑。
秦雯拿起牛奶正准备去追逃走的陈沫,看到便利贴上的字,红晕在白皙的脸上点点的荡漾开来 。“欸,陈沫同学,交朋友可以,牛奶就没必要了”,此刻秦雯的语气里没了平日里的冷漠淡定,却仿佛有颗童真从她内心觉醒。纯洁,真挚的声音从陈沫的耳根流到心底。面对突如其来的秦雯,他本已紧张的情绪瞬间成脱缰之马,仿佛灵魂已抽身事外,空有一副皮囊。沉默了一分钟,两分钟……“那你把上次的牛奶也还给我!”,说完朝秦雯伸出右手,摆出一副被人拒于千里之外的的神态。面对陈沫孩童般撒娇,怄气的回答,秦雯不自主的笑了。此刻,两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却像孩童般纯真,美好。
潮起&潮退
秦雯的父亲是曾白手起家的创业者,所以在秦雯出生时家境还算优渥,后来生意失败了,父亲外出躲债。由大房子变成如今的小家,母亲由家庭主妇变成私人医院的护理,生活条件的落差并没有在她心中惊起过大的波澜,唯一的伤害便是十几年来父亲只有那么偶尔的两三次回家,父爱的长久缺席促使着秦雯的内心一层层的结壳。
陈沫家祖辈都是农村人,和当今的农村娃一样,陈沫打小,他父母就外出打工,由祖辈老人带大。后来,家里开始在县城有房,有车,有种奔小康的节奏。唯一让他觉得蒙羞的是几年前家里多了一个比他小十二岁的生物。陈沫和家人的关系不好也不坏,犹如一堵危墙,稍作修缮就固若金汤,稍有不慎就会摧枯拉朽荡然无存。
“喂,小雯,国庆要不出去玩会儿?”
“嗯,好呀!地点,路线你安排。”
国庆当天,他们先在江汉路吃了自助餐,下午三点左右在万达影院看了部商业爱情片,生活中两人对此类片都是嗤之以鼻的。无奈,当天影院排片,在此时间段已别无选择。好在陈沫享受更多的是与秦雯相处的感觉,少有自信的他甚至觉得秦雯此刻的感受一定和他一样。
六点左右,他们坐上轮渡去江对面,目标武汉长江大桥。说来奇怪,在“千湖之省”湖北长大的陈沫此前从未坐过船,上船前也未曾考虑过晕船。陈沫右手搭在胸包上,搭在他的秘密上,随着长江大桥轮廓进一步的清晰,陈沫的内心愈发觉得甜蜜,不由得偷偷的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桥上除了川流不息的汽车,还有熙攘的人流,而绝大部分都是情侣。桥下江水一泻千里,磨盘大的太阳和天际线上夹着一艘已然看不出斑斑锈迹的货轮。
这场景陈沫曾在记录片里见过,画外音说道: “时代的巨轮正向我们驶来,历史将翻开新的扉页”。
而秦雯却觉得只不过是“孤帆远影”的失败赝品而已,充满世俗气息的事物再也难以令人惬意舒畅。
桥两旁及江岸周围的灯陆续亮起,而陈沫在脑中反复导演着自己为之呕心沥血的作品。
陈沫的心跳跟着桥下层的火车“咯噔,咯噔”声同步着。“咦,小雯,你发梢上有脏东西”,说着陈沫的右手正朝秦雯发梢游去,秦雯下意识垂下眼,上体稍稍向陈沫靠近。
陈沫见势,得知自己发出的信号秦雯给予了积极的反馈(私下里陈沫看过恋爱学方面的攻略)。于是,他伸出的右手迅速改向,一把搂住秦雯的纤腰。毫无准备的高冷女秦雯自然下意识里做出反抗,陈沫只觉得手心的温暖瞬间消失殆尽就像没有存在过一般。接着,是一路的沉默,沉默……
终于在一间空站岗厅旁,陈沫想起自己的计划。陈沫清清嗓子,小心的说道,“小雯……要不咱们拍几张照片吧,,这么美的风景,从学校到这儿也不容易。””嗯”,雯淡淡的应道。他迅速从胸包里掏出他藏的“秘密”——自拍杆。
拍了几张照后,陈沫调侃道,“这手机不会是你家产的吧?咋就把你拍好看了”,说完就做了个表情不到位的鬼脸。秦雯笑笑不语。“来,再拍一张,这次我要把眼镜摘咯,露出我那二十四k纯帅的脸,亮瞎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陈沫学会了贫嘴,这一改变还是室友蛋蛋发现的。
说着便用左手迅速摘下眼镜顺势搭在桥栏上。手机“咔嚓”声刚落,陈沫就尖叫到,“我的天,眼镜掉江里了,这会儿可全瞎了!”说着边做出盲人向前摸索的样子。“活该,谁让你臭美,掉了吧?”,自相识以来秦雯很享受用母亲般的口吻和他打趣儿。
“现在我可啥都看不见了,你要对我负责!”说着向秦雯伸出右手,心里却偷偷的在笑。
就这样陈沫的计划得逞了,他们就这么牵着,走过了霓虹点缀的长江大桥,走过了那一夜,走过了未来的十几年。
陈沫曾向人描述过自己。说他就像那扇半掩着的门,如果你愿意进来,你们可以喝茶聊天,从冬到春,你能感受到他的生活也有光彩;如果你不愿意进来,他也不曾想出去,就这么隔着一堵墙,他早已习惯寂寞。
秦雯是第一个推门进去的人,所以她之于陈沫却不是为了满足情欲而是确保自己能有熬过寂寞冬夜的温暖。同样,秦雯家庭的不幸,导致她对父爱的模糊和好奇,在陈沫身上她极力汲取充满男性特征的温暖和关怀。
他们犹如在冬夜里相互温存的动物,各取所需,当然也有情感,这种情感是复杂而多样的,是贯穿生与死的情感,它包含情欲与亲情。
终于,在某一天,当两人都得到了满足或不再需要满足时,这条感情线便变得薄弱,丧失价值。毕业后的第三年,秦雯与陈沫分手了,是极其平和的分手,没有争吵与辩解,他们彼此心领神会,彼此祝福对方。
不是每一场的爱恋都会长久,但破灭的恋爱的最好结局是你我都懂不必勉强,这才是共同成长所习得的品质。
分手后的第五年,他们再次约定重走武汉长江大桥,桥上改变的只有川流不息的车和熙攘的人群。此时,二者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在磨盘大的太阳与天际线间一艘看不清斑斑锈迹的货轮正朝他们驶来,桥上的霓虹灯和江岸旁的灯光不约而同的亮起。桥下层的火车随着他们的心跳“咯噔,咯噔……”的响。
“那艘承载着历史的货轮,应该是从十年前驶来的吧!”陈沫对秦雯说道。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群和如长江般奔流不息的发动机轰鸣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