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想用华丽的词藻给正文堆砌一个惊艳的开头,以此来阐述我所以为的亲情的模样。
最终我放弃了。
原来于我而言,亲情不过就是冬日里一件棉服带给我的温度,夏日里一杯清清凉凉的水喝下去带给我的快感,以及无数个晚归的夜里始终为我保留的一盏灯。
然后,就是你。
嘿,小表弟,原谅我从小到大都是喊你的名字,就像我突然立在你面前,让你叫我姐姐,你也无法开口吧!
嘿,小表弟,虽然你比我小,但是年级却比我高一级,只是在学校或因为学业的繁忙,亦或是别的什么,我们鲜有交集。
每次在人群中瞥见你,不需要任何的提醒,我知道,你是我弟弟。只是那时,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彼此。
我们好像忘了,小时候也曾彼此陪伴过。
夏天我们光着脚丫坐在门槛上吃西瓜,任凭西瓜汁顺着下巴直流,我们一边吃,一边用袖子擦拭,一边咯咯直笑。
丢下西瓜皮我们径直跑到枇杷树前摘枇杷,你像一只灵敏的猴子,爬上窜下,而我只能乖乖地站在树下向你投去羡慕而嫉妒的目光。
无论正午的太阳多么毒辣,我们都会在操场上跳房,大大的房子,薄薄的灰石,不服输的拼劲,灿烂的笑容,高远的蓝天,青青的麦田,是我们无畏天真的童年。
再大一点,你去追求了诗和远方,而我还在山间流浪。枇杷树还在,只是树下不再有我的身影。
有一年年前,学校放了假,归心似箭的我在镇上的银行碰到了你。
你一回头我就认出了你,你的脸上有岁月的风霜,可依旧稚嫩有余。
我们彼此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已记不清,独留那个略显苍白的场景。
此后,你于我,我于你,都是一片空白。
我不曾设想过某一天我见到你的画面,我也从没想到那一天我们就这样相见。没有早一点,没有晚一点,就在10年后的那一天。
我很自然的坐在你身边,就像从前,坐在你旁边吃西瓜,吃枇杷一样。
我很自然的和你说话,零距离,零隔阂,你微笑起来脸上深陷的酒窝就跟我的一样,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从那以后我们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我们偶尔聊天,偶尔打电话,偶尔说说心里话。
我突然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原来有一个人懂自己,愿意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分担忧愁是如此令人亢奋的事情。
我们相约一起去上班,不过你要去遥远的深圳,我只在宜昌。
你早早给我买好了船票,其实我挺羞愧的,毕竟我是姐姐,这些事理应由我来安排妥当。
在船上自恋的我们留下了唯一的合影,大脚是你,小脚是我,我们穿着非昂贵的鞋子,在尴尬的年纪玩着非主流。
于我而言,却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下午我们绕着如诗如画的江边漫步,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小县城,而我的目光全在你身上。
我给你拍了很多照片,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地点,而我将最喜欢的那张背影用做了正文的封面。
你要给我拍,我不好意思的拒绝了。晚上我们一人一碗麻辣烫,再加一碗炕土豆,一边走一边吃,一边吃一边笑。
而我一边笑,幸福的眼泪一边掉。你不曾察觉。
别人说越是没有什么就秀什么,于我而言,越是没有什么,越珍惜什么。
那天我们分道扬镳,数月后,在年前又一次相聚。
你骑着摩托车载着我,你穿着轻薄羽绒服,牛仔裤,白板鞋,站在风中,一副少年的模样。我坐在你身后,特别开心,特别有安全感,我们说了一路话,空气中充斥着愉快的分子,哪怕脸偶尔被风刺得生疼,却也阻挡不了我们露出大白牙。
到你家里刚一坐下,舅妈就给我找了一双厚棉鞋,表哥和舅舅也在问我什么,我一边换鞋,一边答话。
我一抬头,你便递给我一双粉色袖套,我顺手接过来就套在了衣袖上。当时心里有多暖,你不会明白。
你是如此心细的人啊,你看到我穿的白色棉服,怕弄脏我的衣服。
后来我买了一双一摸一样的袖套,每次戴起,都会想起你。
你说我买的鞋子太成熟,后来我就扔了,换成了年轻休闲款。
留宿在你家的那一晚,我霸占了你的房间,躺在你的床上,裹了厚厚的被子,只留了一点缝隙供自己呼吸。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香,被子里也特别温暖,晚上还做了一个特别美的梦。
写到末尾,我想用华丽的词藻堆砌一个有深意的结尾,以此来阐述我心中的你。
可是我没有。
嘿,我的小表弟呀!失眠的夜里,感谢有你陪我聊天;生活的沼泽里,感谢有你听我煽情;迷茫的人生道路上,感谢你给我宽慰。
然而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嘿,睡过你的床,此生勿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