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一直是说故事者,他总是活在他自身与他人的故事中。他也总是透过这些故事来看一切的事物,并且以好像在不断地重新述说这些故事的方式生活下去。可以说,故事创造一种世界观,一种人生价值。”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如是说。
这些年,迪斯尼以温暖、美丽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又一个自我成长的故事、创伤愈合的故事,《超能陆战队》也不例外,它把主人公放到一个严重心理受创的成长背景里:3岁时父母双亡,14岁的小宏与阿姨和上了大学的哥哥一起生活。阿姨在生活上关爱兄弟俩,哥哥在人生道路上给予小宏指导,这是小宏在父母去世后能得到的最好的替补资源,因此小宏在进入青春期之始稍为有点行为紊乱(参与机器人格斗,使自己身陷险境),但没有大问题。哥哥因意外去世后,小宏的遗弃创伤(幼年父母离世)被撕裂,再次受伤。开学数周不去大学报到,看起来进入丧亲抑郁、沮丧阶段(丧亲后一般经历否认、愤怒、抑郁、接受四个阶段)。于是迪斯尼为小宏量身定制了大白来疗愈他的创伤。
大白这个司职照顾身体健康的机器人,它提供的第一个功能就是适当地保护。从保护身体健康入手进而照顾小宏的心理健康(身心一体,70%以上的疾病是身心疾病,身体健康与心理健康程度有关)。第二个功能是温暖地陪伴。经历丧失痛苦的人最不需要说教,“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去想了”、“振作起来,加油”,这些瞎话大白一句不会说,它温暖地陪伴着小宏:对你身体健康有好处的事我都会去做。它满足了孩子成长过程中适当保护和温暖陪伴两个重要需要,小宏从愤怒、失控中逐渐走向共情卡拉汉教授,进而救出他的女儿,完成了一次自我成长。
从某些心理学学派的观点来看,出生即受创,人人都有心理创伤,程度不同而已。“人人都需要一个大白”,也许很适合成为推销大白的广告词。温暖的陪伴不仅是过去心理受创的人需要,成年人在工作、生活中遭遇挫折、情绪低落、心情烦躁的时候,同样需要。现实生活里有陪伴能力的人往往可遇而不可求。有的人不能接受自己悲伤、愤怒的情绪,看到别人处于这些情绪中会逃跑;有的人情感隔离,难以共情他人痛苦,会以教训替代陪伴:“一点点儿事,不值得”;有的人幼年少有得到温暖的陪伴,想要陪伴别人却不知怎么做……
人人都需要大白式温暖的陪伴,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迪斯尼的大白形象满足了人们缺失性需要,温暖的叙事中,心灵得到抚慰。
回过头来看看迪斯尼电影这些年传递的健康心理观念,我想向迪斯尼背后的心理学专家们脱帽致敬。人有自我成长的能力,迪斯尼动画影片传递的重要信息之一。《小叮当》第一部起,讲述了一个具有修补仙力的闯祸仙子小叮当,她不断地犯错,又不断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正常、健康地成长起来,和《超能陆战队》里小宏的成长有异曲同工之处。小叮当打碎的月光石没有通过魔法还原,她依靠自己新获得的智慧完成了制作月光宝杖——又一次宣扬依靠自己而不是依赖他人获得成功。打破老童话陈旧观念,提供发散性思维,迪斯尼传递的又一信息。《怪物史莱克》系列粉碎了女性消极等待男性来拯救的童话模式,公主并没有因为史莱克前来搭救而变得美丽,反而成了与史莱克相匹配的女怪物。到了史莱克系列第三部,童话里公主、母后们在变成了女怪物的费奥娜领导下,自救救人。女性在这一系列电影中不再是被贬低的消极无助形象,更贴切近于现代女权主义宣扬的女性独立、强大。
适当保护和温暖陪伴都是爱的表现,大白拥有这些能力后,呆萌的形象抹上了爱的色彩。迪斯尼动画电影近些年创造的世界观,大致就是这样:在爱的陪伴下成长,成为自己,获得自由。
英勇、体贴、又会卖萌,靠着这几项技能,“大白”迅速红遍世界,尤其在女性视角中,这是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满足需要,又对你无微不至的“暖男”,陪聊、逗笑、近身防卫、飞行作战、治愈内外创伤——简直就是完美男友的代表。 不仅贴合呆萌无害、温暖贴心的形象,大白的流行,实际上反映的是当今社会对“暖男”的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