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如果当时我的善意没有犹豫，我女儿是不是就不会遇见你。

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石头，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一蹦一跳往他的方向走来。

男孩忽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着男孩走进，忽然伸脚。男孩立刻被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看着倒地的男孩滑稽的模样，他开始狂笑。这时一个女人赶紧冲上前扶起男孩，焦急的问：“儿子！没事吧！”然后恶狠狠的盯着绊倒他儿子的男孩。

女人看儿子无大碍，拍了拍孩子裤腿上的泥土，含沙射影的说：“儿子，要好好学习，不然就会变成社会渣滓！”

背着书包的男孩子一愣，没有说话。

这时候一个乞丐走向女人，向她乞讨。女人嫌弃的看了一眼乞丐然后拉着儿子走开，尖酸的说：“儿子，看到了吧。你要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就会像他一样。”

乞丐咒骂了一句然后走开。

看着女人和被绊倒的男孩远离的背影，背着书包的男孩子若有所思，然后眉头紧锁，眼神充满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语气充满威胁而且刻薄，男孩的眼底慢慢散开一抹恶意。

马路对面，一个妇女手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左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切。

“妈妈妈妈！你快看，那个背书包的男生要准备绊倒那个穿校服的男孩了。”男孩激动的拽了拽妈妈的手。

妈妈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孩装作若无其事，然后伸出脚绊倒了迎面走来的男孩。男孩跌倒后，背书包的男生仰面大笑，看来他们并不认识。

妇女表情微微不悦。

“酷毙了！太好玩了！我也要像他这样！”男孩激动的说。

“像他什么？”妇女看着儿子。

“像他这么坏！”儿子兴奋的说。

妇女轻轻敲了敲儿子的头，温柔的说：“儿子，小朋友有恶作剧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因为好奇所以尝试，但这并不代表他坏。可是如果你发现你的好奇会给别人带来伤害的时候，就要立刻停止和道歉哦。”

男孩若有所思，看着被绊倒在地的男孩子：“恩...”。

街对面的乞丐向妇女走来，向她乞讨。

男孩看了看妈妈，妈妈温柔的对他笑笑。男孩从兜里掏出五毛钱，这是妈妈给他的零用钱。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艰难的把钱给了乞丐。乞丐收好钱，说了句好人有好报，便走了。

妇女看到男孩失落的表情，知道儿子是心疼他的零花钱说：“儿子，除了给他钱，我们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帮到他呢？”

男孩不明白妈妈的话。

妈妈说：“你可以好好学习，然后赚很多的钱回报这个社会，甚至给他一个工作。这样你就既帮助了他又不会心疼钱啦。”

儿子听到不用心疼钱，立马开心了。他其实不太明白，但觉得妈妈说得很有道理。

妇女看到马路对面恶作剧的男孩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不出他的表情，觉着他应该是被那个男孩的妈妈骂了，所以在失落难受。

妇女想走过去跟他说说话，但看到男孩握紧了拳头转身而去，妇女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过去。

“妈妈快走，可儿饿啦。”男孩拽拽妈妈的手，指了指妈妈怀里的妹妹。妈妈回过神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大眼睛噗嗤噗嗤好像快哭了。

01 相遇

在上平市区当代艺术画展上，白色墙壁上挂着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分不清性别，骨瘦嶙峋，奄奄一息。一束光从左至右洒下，嘴巴微张，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幅画是西班牙画家小科尔斯的巅峰之作，小科尔斯以生命最后一刻为主题创作了许多艺术作品，在近两年的当代艺术拍卖行是热门画家。

“这个构图是不是有点偏。” 一个女生对着旁边的男生说。

“有点，感觉右边颜色有点厚重。”男生附和。

“因为左边有光。”司徒说。

男生和女生同时寻声看向司徒，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斯文，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从侧面看到他侧脸立体的轮廓，鼻梁高挺，身材比例完美，西装很是考究，搭配灰色领带突显他的睿智和绅士。女生寻声问道：“怎么说？”

“光是看不见的，但暗色调却容易感受，暗色视觉冲击大，你以为你看到的是构图不均，其实你量一下，亮与暗，白与黑，左右比例一样。” 司徒盯着画。

男生兴致勃勃的伸出左手比划了下：“诶，还真是。”

“这幅画虽然有光，但总觉得光快要熄灭，人物好像很痛苦。” 女生说。

“是么。”，司徒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莞尔一笑：“你好，我叫可儿。”

司徒简单打量了面前这个女生，简单的深色牛仔裤配一件黄色衬衣，一双白色球鞋，头发梳着马尾，额头前有几缕碎发，眼睛很大，鼻子很挺，看起来乖巧亲切。

“怎么称呼您？”可儿礼貌询问。

“司徒。” 声音冷漠。

司徒抬手，旁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上前，司徒说：“带去仓库。”

画展的灯光忽然熄灭，四处传来了惊叫，灯光再次亮起。

“这没光的时候也太黑了吧，可儿你说…可儿，可儿？可儿？你在哪？”男生焦急的四处寻找，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司徒在车上透过玻璃看着男生跑向前台紧张询问的模样，回过头说：“开车。”

乙醚是不是用多了点，一个下午了还没醒。司徒有节奏的敲打着集装箱，等着可儿醒过来。他用ipad查看着阿飞传来的信息：可儿，31岁，画家，艺术空工作室油画老师，有一个哥哥，在南平市开餐馆，父母也在南平市，前电视机厂工人，现已退休。

可儿逐渐苏醒，开始慢慢挣扎，她发现自己手脚被捆绑，呆在一个集装箱模样的空间里，司徒坐在自己眼前。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绑着我？” 可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那副画的光是快要熄灭的样子。” 司徒说。

可儿仔细看着眼前的男人，缓过神来发现是展会里遇见的他，惊恐道：“你为什么绑着我，你要干什么！” 。惊慌的喊声带着哭腔在集装箱回荡。

“看看旁边。”司徒往右边指了指。

可儿转过头，看见一个干瘦的躯体。这么眼熟，这是那副画里的老人！

“啊！” 可儿害怕的叫出了声。

“已经死了。” 司徒说。

“你杀了他吗？”可儿惊慌失措。

“算是吧。”司徒起身。可儿无法镇静思考，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了。你在画展储画室，不幸死在了由烟头引发的意外大火里。监控显示你趁着灯黑悄悄进入画室，却遇到这样的意外，真是不幸。” 司徒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可儿，享受着她瞳孔放大的快感。这种人类的惊恐，是司徒最享受的画面。

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是说不出话的，可儿就是这样，她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这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她解释不了也挣脱不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你旁边这个人，在极度的绝望中，把自己吓死了。” 司徒的声音有些兴奋。

可儿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按照惯例，司徒开始提问：“我问你答，若答案我不满意，你就危险了。”

可儿看着司徒，咬紧了牙齿，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坏吗。” 司徒的声音冷漠。

“嗯…” 可儿的声音颤颤巍巍。

“很好。你坏吗。”司徒继续冷静的问。

“不，不…” 可儿的眸子透出了恐惧。

“答案错了。” 司徒走近可儿，看着她布满泪痕的面容。

“我，我不是坏人。” 可儿的声音颤抖但司徒感受到了可儿眸子的坚定。

司徒先是一惊，然后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被威胁着还不改口，有意思。

“那我们试试。” 司徒再次抬眸，眼神充满戾气。

可儿不知道司徒要干什么，她咬紧嘴唇，眼泪大颗落下。

“变坏只需要三次经历。”司徒向集装箱门口走去，回过身说道。

“第一次，极度的绝望。”司徒站在集装箱门口缓慢关上大门，可儿的眼神充满了害怕和惊恐。

“先从黑暗开始。”司徒紧紧关上了集装箱的大门，看着集装箱被货轮吊起。

集装箱不透光，司徒将集装箱改装过，里面有换风系统。司徒不想杀人，让人崩溃，发疯，变恶，这才是他的信仰。他从来不信救世主，也不信人之初性本善，善只是没遇见过恶罢了。

只要感受到了人性，他就要把他们驯服，训成恶魔，这些年来他从未失手。

在画展看到可儿，这个会和画中人物产生共鸣的人，让司徒感受到了善的气息。危险在向可儿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