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王光敏新开的牛仔裤商行聊天。光敏在八一钢厂下岗后，在地下商城开了一个牛仔裤店，地下商城风扇呼呼吹着，凉飕飕的。
一对年轻人走进商铺，少年指指一条牛仔裤，意在询问价格。
王光敏对走马观花的客人，也不上心，随口喊了85。
那少年没理会，把牛仔裤从衣架上取下来，又打手势，张张嘴。原来是聋哑人。
我仔细打量这个少年，衣着十分干净，相当英俊，身边女孩子更加漂亮，生活少见的那种，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少年。很容易想到龙凤配，聋哑人中也有这么出色的人物？
王光敏赶紧迎上去，说试试吧。这句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也观察一下少女是不是能听见。那少女微笑着，也不表态。
王光敏明白了，这是一对聋哑人。王光敏大打手势，用他力所能及的手语比划着这牛仔裤的价值。
少年伸出四个指头，意思是40。王光敏摇摇头。那少年比划写字的样子，我拿出笔和纸赶紧上前递给少年。
少年挨着我旁边坐了下来，用笔写道：“汉正街只卖40”。
王光敏看着立刻喊道：“那是另一种……”，马上觉得不对，人家听不见啊。接过少年的笔，写道：“有两款，一款是40的，一款55的。你看上的这条是55的。”
少年想了想，写着：“哪一款是40的？”
王光敏去仓库翻了出来。少年接过来递给少女，两人打了一阵手势，少女点点头。少年打手势给王光敏示意50元。王光敏不乐意，嘟囔着不买就算了。
我悄悄跟王光敏说，你便宜点卖给人家好了，不够我给你，他们是残疾人。王光敏点点头说不用。
我心里很喜欢这对年轻人，生活压力对残疾人来说很不容易。少年这么爱他的女朋友，两个人出门想买件衣服，就成全他们好了。
女孩在纸上写着：“2尺9”。王光敏回库房去拿型号。
我觉得很奇怪，这是一条男裤，为什么女孩要穿男裤呢？
我写给女孩，“这是男裤”。
女孩腼腆地点点头，写道，“是我穿的”。
我继续写着，“你们是兄弟吗”？
女孩点点头。我觉得不可思议，拿着纸条又给少年看，少年写着：“他是我亲弟弟。”
我大吃一惊，打量他弟弟。中性发型，极漂亮，不留神会认为是女孩子。
王光敏也侧头过来问，他们是兄弟吗。弟弟很害羞的接过裤子去试裤子，拉下窗帘。哥哥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付账，只有一张50元的票子。就这一张，显然是专程来买裤子的，只能买一条。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我看得痴了，这对兄弟相亲相爱，哥哥虽然失聪，但是全力爱护弟弟，我想，弟弟有任何危难，哥哥都会毫不犹豫舍命保护的，将来弟弟长大了，也会全心全意爱护哥哥。他们相亲相伴，永恒不灭，我坚信。
相伴一生的少年兄弟，相互依靠，怎能视为残疾人？我觉得他比很多健全人还要健康，心灵更加完整。
我虔诚的希望，他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