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王熙凤悲剧的第一次预演：遭所有人围攻，王夫人也“落井下石”

趣侃红楼446：故意刁难，嫌隙人生嫌隙，含屈受辱，有心人总无心

贾母八旬之庆，前面几日都是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和亲朋好友来贺。八月初一后就是贾赦他们各自的家宴。

这一天没了外人，贾母就常服便妆出来，在大厅上设宴与贾家众族人同乐。

别看除夕夜、元宵节族人中很多人有不过来的。贾母寿庆族中人却没有敢不敬的，无论愿意不愿意都要出场给老太太拜寿。

当日贾母在大厅设置一榻，她歪躺在那里，宝钗、迎春等众姐妹都围坐在卧榻周围，贾宝玉则在贾母脚下榻上给祖母捶腿。

这时候谁得宠就一目了然，谁离贾母近，谁就最受宠爱。

当天来给贾母拜寿的族中女儿就有一二十人，其中贾㻞母亲带着妹妹喜鸾，贾琼母亲带着女儿四姐儿最受贾母喜欢。两个孙女虽然比不得三春，言谈举止却与众不同，落落大方让贾母喜欢，便吩咐她们也来座榻旁边陪她说话，也算瞩目了。

贾母下面首席是薛姨妈，余下族中众人按辈分排行依次排座，外面回廊则是族中男性子弟依次排开。

等众人到齐后，是给贾母行礼拜寿时间。贾母嘴里说算了吧，其实这会最体现的是子孙满堂的荣光，绝不能算了。

于是族中人等先女后男，依次给贾母行礼拜寿。再是赖大领着众位管事与奴才们从仪门跪到了大厅给贾母磕头。又是各媳妇们、丫头们再磕头行礼……前前后后足足折腾了两三顿饭工夫，怕不有一个多小时才完事。

接着又是贾赦带人焚过天地寿星纸，给贾母祝福，才开席开戏。

贾母眼看着子孙满堂当然高兴，陪着看到戏歇了中台，才回去休息让众人自便。又命凤姐儿留下喜鸾和四姐儿住两天再回去。注意这里是一个重要伏笔。

贾母寿庆家宴，全族道贺是贾家繁盛的体现，也是最后一次济济一堂。但终有曲终人散之时，贾母不等那时就走，也是当时人的避讳和规矩。

贾母离开晚辈们才好自便，也是古代宴会的惯常礼节。如此热闹还有好几天也都习以为常。

贾母一走，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就要招待众人直到散席。

终于，邢夫人找到机会，将昨天费婆子在她跟前告状王熙凤捆绑了她亲家要打的事拿出来说项。

（第七十一回）邢夫人直至晚间散时，当着许多人陪笑和凤姐求情说：“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说毕，上车去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邢夫人就是为打王熙凤的脸去的。

她要给两个婆子求情，并没有叫王熙凤私下说，而是“当着许多人赔笑和凤姐求情”。

邢夫人是婆婆，和儿媳妇说话“吩咐”就可以。如今“陪着笑脸”向儿媳妇“求情”，就是为了恶心而恶心，有意羞辱王熙凤，不给她留脸面。

邢夫人此时称呼凤姐是“二奶奶”而不是“凤哥儿”，语气中带着怒气和怨怼，分明来意不善。

她说“我听见二奶奶昨儿晚上生气”，把惩治婆子这件事由婆子犯错变成王熙凤耍性子，分明是颠倒黑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周瑞虽然管着南边的田租地亩，也不过是代王夫人行事，本身并不是贾家正式的管家。

王夫人、王熙凤和邢夫人她们的陪房在没有两三代融入贾家后，不可能充任管家。

邢夫人张口就是“打发周管家的娘子”，连王夫人也一起挂带上，暗讽王家人如今太嚣张，让周围贾家人同仇敌忾。挑动贾家家生子与王家陪房的矛盾。

邢夫人作为长房儿媳妇，对王家人在贾家的“横行霸道”早都不忿。她的陪房又受贾家家生子的打压和踩踏，巴不得双方狗咬狗。她说的这句话可谓诛心又恶毒。

“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是她认定没罪，是王熙凤生气耍性子迁怒家里人。

“论理我不该讨情”，又是矫情话，不该说就不要说。王熙凤管的是王夫人的家里事，和邢夫人本就没关系，她也不应该插手管家的事。

但是，邢夫人贾母的好日子压人，说正是积德修福的日子，怎么能“折磨老家人”呢？

“折磨”二字又将王熙凤和贾家人对立起来，可谓句句话里都有刀，“杀”得王熙凤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说“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吧”，揭开王熙凤“不孝顺”婆婆，唯贾母马首是瞻的事实。

古代社会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贤惠、孝顺是基本的德行。“七出之条”中“不事舅姑（公婆）”是大过错。

邢夫人话里话外指责王熙凤心里没有她，就是说她不孝顺，更是婆媳撕破了脸。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针对王熙凤，这份羞辱和指责不可谓不大。也让王熙凤无法转圜。

尤其她硬扣凤姐的作为是不给贾母积德，帽子太大，让王熙凤也撑不住。

（第七十一回）凤姐听了这话，又当着许多人，又羞又气，一时抓寻不着头脑，憋得脸紫涨，回头向赖大家的等笑道：“这是那里的话。昨儿因为这里的人得罪了那府里的大嫂子，我怕大嫂子多心，所以尽让他发放，并不为得罪了我。这又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王熙凤一听婆婆如此说，就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

邢夫人说完话上车扬长而去，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分明是借题发挥。当着众多亲属下人的面，不啻被打了好几个嘴巴。

凤姐“又羞又气，一时抓寻不着头脑，憋得脸紫胀”，就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王熙凤太自信了，也太跋扈自负。从来都是她掌控一切，没想到如今被人背后针对和设计丢了个大脸，让她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

上文就说王熙凤对尤氏搅和进大观园关门事件“不屑一顾”。根本不想理会，才随便吩咐周瑞家的让过几天捆了婆子交给尤氏处置，本意是给尤氏难堪。让她多管闲事。

谁想周瑞家的胡作乱为，也不管婆子原来是邢夫人陪房的亲家就先捆了起来，又故意折腾林之孝家的。才被林之孝家的故意针对，捅到邢夫人那里才有今日凤姐之难堪。

王熙凤这次被针对，是日积月累的各种矛盾集中爆发的一次预演，也是她未来结局的呈现。

这件小事虽小却牵扯进了尤氏、王夫人、邢夫人和贾母，她日后被休妻时的境况，就由这几个人主导。

这次事出意外，预示日后也会事出意外，让王熙凤始料未及。究其根源看似王熙凤很冤枉，其实却是她“失道寡助”。

王熙凤一生太顺，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和心上，她自谓所有人都被她玩弄股掌之间，任由她为所欲为，殊不知害人者人恒害之，这次只是开始，日后面临的问题更严峻。

邢夫人走后，王熙凤缓过来神才笑着和赖大家的等人解释，源于她们都是贾府的家生子奴才，与犯错的婆子们是一体。

邢夫人刚才挑拨的矛盾必须要灭火。只不过她此时已是强颜欢笑，解释也很苍白。

她说原因是婆子们得罪尤氏，并不是得罪她。她吩咐绑了也是为给尤氏脸面，是有人故意在邢夫人跟前搬弄是非。

王熙凤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借尤氏脱身也是合适。

可尤氏根本不接她的话头儿，直言：“连我并不知道。你原也太多事了。”就是说你如何安排我可不知道，这事和我无关，当初要关园子门也与捆婆子无关，别扯上我。

“你原也太多事了”是指王熙凤太小题大做反而见外，暗讽和凤姐不和睦的事实，做出事闹起来又何必说客气，当初大闹宁国府怎么不客气！

尤氏推脱得一干二净，完全没替王熙凤分辨，就好像王熙凤故意“借题发挥”一样。

此时王夫人便不能不说话了，毕竟她是当家人，也看出凤姐很被动，就问怎么回事。

王熙凤只得一五一十重复一遍。又说这本是小事，两府互相遵守的主人之礼。

王熙凤到此才彻底想明白，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由她认可，不可能再细分辨，任她有一百张嘴也讲不清楚。

王夫人此时插话，也是给凤姐搭个桥儿，让她有机会将前因后果讲出来，避免所有人误会。

但事已至此王夫人也不能站在凤姐那边说你没错。只好随着邢夫人的话说“没错，老太太的千秋，放了为是。不应该和尤氏一家人讲这些虚礼儿，影响大局”。

王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又是姑姑，只能站在“大礼”上面说话。尽管给王熙凤缓了一下，到底还是让她担了“不是”。这就侧面说明真有一天王熙凤出事，王夫人救不了她。

王熙凤回去后越想越气便哭了起来。注意她以前从来不“委屈”哭的，只有她让别人哭才是。

如今被众叛亲离，从邢夫人、尤氏到王夫人都不站在她这边，是她未来四面楚歌的体现。

至此这件事只剩贾母还没进局，曹雪芹当然不会错过。随后贾母就派琥珀过来唤王熙凤。那么，贾母知道这件事后，如何表态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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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 ｜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