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在旅途上认识猫的
那时猫在流浪
猫一直都在流浪
猫说它去过很多城市
它的父亲也在其中一座
坟上的野草已经长了十几年了
猫是离开另一只猫出来流浪的
因为猫不爱那只猫
猫只爱流浪和另一只流浪的猫
猫说七月软软的
七月想了很久也没理解这句话
可能是猫喜欢软软的事物也喜欢七月吧
七月也总说七月喜欢猫
猫后来离开了
因为猫还要流浪
“猫总是要流浪的”
猫是这么跟七月说的
猫很好 是只善良的猫
七月一直觉着猫很好
只是七月很难过
因为有没有七月
夏天对于猫来说并没多少不同
“猫总是要流浪的“
七月这么对自己说
七月抬起头
从这灰黑色的草原向着夜空望去
它觉着猫就像远方的某一颗恒星
在光年开外刚好被七月瞧见
书上说这种几率是亿万分之一
七月感到很幸运
在遇见猫之前
七月也见过别的猫
有短毛的 黄颜色的
还有从不看一眼七月的猫
除此之外
七月还养过一只“三脚猫”
它只听的懂七月的口哨声
不过后来它也离开了
在七月眼里
猫是他见过最特别的猫
因为猫的眼睛是蓝色的
像极了那不勒斯的海水
在七月的世界
关于七月的样子
谁也不能描绘的比较清楚
“七月就是七月呀
七月在猫眼里是什么样子
七月就是什么样子”
这是让七月最满意的回答
因为七月最喜欢的就是海
是和猫的眼睛一样蓝的海
猫离开那天
七月是知道的
七月不习惯别离
即便是下了一场深蓝色的雨
看着车窗外的雨滴从玻璃上滑落
对于七月来说都是悲伤的事情
猫总是要离开的
七月也是要离开猫的
猫说过七月是猫脱落的尾巴
七月也不理解这句话
猫总说一些奇怪的话
这倒是让七月习以为常的事情
七月曾经种过一棵很矮的梨树
它也和七月说过许多莫名奇妙的话
有时候
它说七月永远也长不大
有时候
它又告诉七月已经和这村庄有一样的年岁了
所以七月就改叫他老梨树
从村头到村尾喊着给梨树新起的名字
“也许猫是老梨树的孩子“
七月这样想着
猫喜欢吃鱼
天底下的猫都是一样的
七月跟猫开玩笑
说七月想去做个高跷渔夫
在阒无人迹的海上专门为猫钓鱼
真到那时候
七月便只有猫了
七月从未和猫说过的事太多了
多到要用很多个夜晚才能整理清楚
从看见猫的第一眼
一种情绪便在七月的血液里乱窜
七月想起了奶奶离开的那个晚上
也是这种情绪让七月的眼睛如大海一般
充满泪水 却没有力气擦拭
猫跟七月说过
在猫有主人的时候
“那是很久以前了 ”
猫很喜欢听小女孩给它读的一些故事
小女孩从不看它
就像那些从不看一眼七月的猫一样
“她是专门念给猫听的呢”
猫总是很坚定地说
七月也会给猫念一些故事
只是猫流浪惯了
听了一会就昏昏欲睡
“七月的声音太像爸爸的声音了”
七月应该是老了吧
他和村庄有着一样的年岁
猫种过很多种植物
在七月眼里
猫最钟爱的确是很普通的牵牛花
七月也种过
暗紫色的花 粉红色的花
只是属于早晨的花
在猫顶楼的阳台上
猫还很细心地养过一株仙人掌
一开始
它仅是猫从土里面无意翻到的半截仙人掌
猫照料了很多年
这也是它引以为豪的事情
“它比猫还高
有很多只猫那么高
甚至比七月还高呢”
只是后来下了一场大雪
猫忘记了把它移回室内
不到几天就成了一摊死水
在那以后猫就再也没有种过仙人掌
七月说猫像他以前邻居家的小女孩
那是七月抱过的第一个婴儿
七月第一次抱住她时心惊胆颤
七月怕婴儿 有时七月也怕猫
他们都有水一样的性质
七月离开住了很多年的小巷后
年年都会回去看小女孩
有一次小女孩跟七月说了声谢谢
是和陌生人一样的口吻
七月便不再见小女孩了
猫也没有见过她
但猫知道七月总说自己像他见过的所有事物
猫问七月有什么梦想
七月饶有兴致地说想开一家书店
“是很特别的那种哦
要养很多植物
当然 猫也会在
到店里的客人和猫讲个故事就能进店待上一整天”
猫说七月就像个小孩
七月本来就是个小孩
七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人多时七月就显得比较笨拙
七月的爸妈就担心七月以后太孤僻了
这点猫和七月不一样
猫去过很多地方
和很多不同的人交朋友
他们叫它猫
却不是七月的猫
七月小时候回自己的村庄时
要从一条很长很长的山路通过
偶尔也会有几段是石子铺成的
大人后来不走了
七月却走了很多年
七月喜欢路上的竹林
喜欢那些被戏称为“鸭子树”的落叶
有时还可以听包裹了整片树林的蝉鸣
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回去的路都不是用双脚走的
“不用双脚怎么走路”
猫觉得很有意思
“等找不到猫的时候
七月去寻你也不用双脚的”
七月也说着和猫一样晦涩难懂的语言
猫睡眠的时间特别久
眼珠子上下左右的转着
七月看着很有意思
他看的入神
七月现在知道
猫的梦比七月的还要多
猫跟七月说过
猫离开这个世界后就会变成一粒粒星尘
也许还会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飘到别的星球
继续流浪
七月想着参商
遥远的星球会住着的另一只猫吧
七月看着房间
夕阳的余晖刚好铺在猫曾睡过的软垫上
七月想起了猫
猫说起自己的名字
意思大概是夕阳下的渡口
七月的也是
七月提起笔
想给猫写一封信
告诉猫
今天早上下了雨
夏夜的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