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了痛苦和失去。”

“我知道你正经历着痛苦，是我让你在失去。”

“为什么？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

“不是你做错了，或许是我做错了。”

“但我还是不理解。”蒜头哥力不从心地站在那里。

“蒜头哥，今天和你说一些沉重的话题，你听不？”

“什么是沉重的话题？”

“就是一般不会轻易对人说的，很多人也不爱听的话。”

“你说吧，我听着。”蒜头哥依旧无精打采。

“你知道的，是我把你种下的，我亲自偷偷挖了某一个小区的某一个花坛的土，在这个季节，在这个晚上用我理解的方式把你埋进了土里，为了省事，我把你种在了一个卡通杯子里，用的是城市通用的自来水，我把你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隔几天给你浇一次水……”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先别谢我，这……有问题。”

“什么问题？”蒜头哥抬起头看了看我，嘴唇发青，又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如何正确地种植，我不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土壤，我不知道种在卡通杯子里的植物能否成活，我也不知道城市的自来水会不会对你造成伤害，我甚至在不属于你的季节里把你种在了土里，这一切，都有预示，都有伏笔。我的所有行为都注定你不会一帆风顺地茁长成长。”

“老伙计，我会死么？”

“……”

“其实我有察觉的，我感觉我在破土的同时也在萎缩，我在发芽的同时也在干枯，我在成长的同时也在死亡，但我不知道哪里在萎缩，哪里在干枯，哪里在死亡，我甚至能闻到死亡带来的腐臭，能感觉到土壤中蔓延的痛苦，可我不知道从何而来……”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的直觉是对的，你是一头蒜，你有7个瓣，你被我同时埋进土里，蒜头哥，你的一部分在破土，另一部分在萎缩，你的一部分在发芽，另一部分在干枯，你的一部分在成长，另一部分在死亡，你闻到的死亡你是身体的一部分，只是你看不到……”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

“我剜去了你身上的毒瘤！”

“原来日此，我知道为何我有着莫名其妙的阵痛感和失去感了。”

“你会怪我么？”

“老伙计，能给我个理由么？毕竟，我不一定能从这次的阵痛感和失去感中活下来。”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还能继续看似无忧无虑地活着，但是，毒瘤会一直跟随着你，它会慢慢侵蚀你周围的泥土，会随着我浇下去的水在你周围横流，一瓣一瓣地侵蚀你，当有一天，它们咬住最后一部分的你的时候，你会将直面死亡和腐臭，我不希望看到你有那一天……我要一个清爽的你，健康的你，可以一直和我聊天的蒜头哥。”

“老伙计，你说的对，我相信你。”

“……”

“我会努力挺过去。”

“晚安”

“但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我怕我……”

“晚安，蒜头哥。”

今晚，蒜头哥应该无法入睡了，因为它需要对抗死亡。

今晚，或许我也没法睡得安稳吧，因为在我房间里，有一头蒜在对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