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写不长
有一年的夏天,和一位朋友去北海公园玩,天气好得不行不行的,我俩突然起意去划船。于是,租了一条脚踏船,慢悠悠地划到了湖中央。
突然,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乌云蔽日,狂风突起,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身边的游船纷纷掉转船头,向岸边划去。
我拒绝了朋友上岸的建议,为什么不留下来,欣赏一下难得的雨中风景呢?
事实证明,人要犯傻,神仙也拦不住。
几分钟之后,我们发现形势不妙。雨声越来越紧,大雨从苍穹之上倾泻而下,湖面被击起厚重的水雾,放眼望去,诺大的湖面只剩我们一艘小船,在风雨中飘摇。这情景,令我有一种错觉,我们不是在北海公园,而是身处汪洋之中。
我俩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马上掉转船头向岸边驶去。这种脚踏船,晴天里踩起来都有些费劲,更何况在暴风雨中顶风前行,仿佛胶着在水面上停滞不动一般。更讨厌的是,那船的方向还老跑偏。
雨势没有一点儿减弱的意思,我俩的衣服已经湿透,因为内心紧张,所以不觉恐惧,我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迎着风雨,奋力向岸边蹬。
离岸边还有十几米时,我俩体力不支,双腿已经累得麻木,蹬船的频率逐渐下降,几乎无法继续向前。透过雨雾,我看到岸边的长廊下,站满了避雨的人。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吼一声:“加油!”
听了这句话,我俩一下子来了勇气,又鼓足劲儿向前蹬。渐渐地,喊“加油”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一片声浪“加油!加油!”。
当我们终于靠近岸边时,岸上竟然响起了掌声。我多想以优雅的姿态下船,给围观的人们道一声感谢。但其实,我俩是互相搀扶,踉踉跄跄、极其狼狈地上了岸,因为用力过度,我的两条腿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站都站不稳。揽船的船工瞪着一双牛眼,冲着我俩大喊:“不要命了,早不上岸!”
回头再看湖面,烟波浩淼,狂风卷浪,如果此时还滞留在湖中心,后果将不堪设想。船工骂得对,暴雨来临时,为了追求浪漫而不上岸真是愚蠢。
我俩像落汤鸡一样,走出北海公园的大门,风一吹,冻得哆哆嗦嗦。两人身上的钱全拿起来,去小饭馆里要了两碗米饭和一个砂锅豆腐汤,两人头顶头,吃得一点儿不剩。
和我一起做这件傻事的朋友,后来跟着男友去了美国。从那之后到今天,我再没去过北海,算起来已经十年了。
以下这件傻事,是同事告诉我的。
他上大学时,有一个雨天,和三位好友打牌。一开始,输了的人往脸上贴纸条、顶脸盆、掏早餐钱,后来这些伎俩都玩腻了,有个人建议:谁输了谁光膀子出去跑一圈。
跑就跑,大老爷们儿谁怕谁,权当做洗澡了。
又玩了几圈下来,他们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刺激,决定加大难度:输了的人去女生宿舍楼下,大喊三声“我是猪”。
去就去,谁怕谁!
于是,输了的那位仁兄,在三位见证人的陪同下,来到女生楼下,扯着嗓子大喊:“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
楼上有人推开窗户,回应了一声:“我知道!”
后来怎么样了?没有后来,没有发生罗曼史。雨天过去,一切照旧。声称“我是猪”的那个男生留校任教,听说都做到系主任了。
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大雨滂沱之夜,马小军来到米兰楼下,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喊着:“米兰---米兰---”
米兰从家里出来:“马小军,你怎么了?”
“我喜欢你。”马小军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大雨之中,米兰追问。
马小军看着米兰,声音突然平静下来:“我自行车掉沟里了......”
他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大雨掩饰着他的羞愧,米兰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他,这拥抱是真实的,足以弥补所有的相思之苦。
可是,第二天,太阳照耀之下,米兰依然和马小军保持距离,和别人打情骂俏。马小军站在屋顶,看着米兰的背影,昨晚的一切,就像一个梦,可地上有水痕,身体还留有米兰拥抱的记忆,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那不是梦。
这更使人悲伤。
每到下雨天,和下雪天一样,我总感觉这是特别的一天,期待发生些不一样的事情。性格中平时压抑的部分,在雨天里悄悄舒展,可以放纵忧伤,可以尝试浪漫,可以发呆慵懒,雨天的奇妙,大概就是允许自己做些感性的、不合理的事情。
纵是遗憾收场,也是认了的。
Endless
把你做过的傻事
从实招来~
文 | 写不长
图 | 据CC0协议引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