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又在茶水间摔杯子了。"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娇贵,连桶装水都要等人送上门。" 她边擦泼出来的咖啡边嘟囔,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上周帮财务贴发票留下的胶水印。
我数了数她工位上的便利贴,蓝色是替人取快递的,黄色是帮忙订餐的,红色是处理各种杂务的。这个月她已经替三组同事值过班,可评优名单上永远没有她的名字。"我就是个丫鬟命。" 她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像祥林嫂的裹脚布。
那天新来的实习生穿了双珍珠扣小皮鞋,王芳隔着三个工位就冷笑:"现在的 95 后啊,公主病晚期。" 可我分明看见她昨晚偷偷把别人吃剩的蛋糕胚带回家,说是给女儿当早餐。她的工牌编号 001 在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入职七年了,连个小组长都没混上。
部门团建去温泉酒店,王芳盯着人家小姑娘的真丝睡袍翻白眼:"公主病就是矫情,哪有那么多讲究。" 可她自己却在公共浴室搓洗女儿的校服,搓得指节发白。泡温泉时她缩在角落,说怕把别人的池子弄脏,其实是舍不得花那两百块的泳衣钱。
真正让我反胃的是那次年会。策划组的姑娘们熬夜做的灯光秀出了故障,王芳第一个跳出来骂:"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可当总监问起是谁负责时,她又缩着脖子不吭声,手指把围裙绞成麻花。后来听说那姑娘被扣了奖金,王芳却在茶水间幸灾乐祸:"公主病就得治。"
直到有天我在地下车库撞见她。她蹲在垃圾桶旁翻找纸箱,羽绒服下摆蹭着脏水。"给女儿攒学费呢。" 她尴尬地笑,鬓角的白发在路灯下格外刺眼。我突然想起她说的 "丫鬟命",那不是自嘲,是刻在骨头上的判决书。
现在每次听到她骂别人公主病,我就想起那个翻垃圾桶的夜晚。有些人把自己活成了抹布,却要用这抹布去擦拭别人的皇冠。他们用自我贬低的苦情戏码搭建审判庭,把所有爱自己的人都钉在耻辱柱上。
上周部门聚餐,王芳又开始抱怨外卖太贵。我终于忍不住说:"你攒了七年的钱,连件像样的大衣都舍不得买,女儿知道你在公司当免费保姆吗?" 她的筷子 "啪嗒" 掉在地上,眼眶通红却梗着脖子:"我这是为了孩子。"
我指着窗外穿貂皮大衣的女总监:"人家也是母亲,怎么没见她把自己活成老妈子?" 王芳突然沉默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最可悲的不是丫鬟命,是有人把自虐当勋章,把讨好当美德。
散场时我看见她站在电梯口,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发呆。褶皱的羊毛衫,斑驳的口红,还有永远佝偻的脊背。这个用贬低别人来维持心理平衡的女人,终其一生都在证明:不是我不够好,是公主病的人太娇气。
可真正的公主,从来不需要证明自己。她们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过红毯,在众人的惊叹中微笑谢幕。而那些在尘埃里爬行的丫鬟,却总要用唾沫星子去玷污别人的水晶鞋。
有人天生就是丫鬟命,看谁都是公主病,可公主是自己封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