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晓瑾:心中那根刺
我家储物柜深处,藏着一本锁着密码的日记。金属扣上的划痕,是初二那年我用指甲一遍遍抠出来的——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在心底刻下的疤。
那年运动会前,我和小雨总爱把约定写在彩色便签上,折成星星塞进玻璃罐。她说等攒够一百颗,就陪我去海边看日出。可某个闷热的午后,我撞见她正把我的日记本摊在课桌上,周围挤满嬉笑的同学。风掀起窗帘的一角,纸页间夹着的栀子花瓣飘落在地,被她踩碎的瞬间,我听见某种透明的东西在胸腔里裂开。
后来我们成了教室对角线两端的陌生人。她依旧每天折星星,只是玻璃罐换成了粉色系,而我的日记本永远锁进了铁盒。体育课跑圈时,我总盯着她晃动的马尾发呆,恍惚觉得那束黑发是条吐信的蛇,随时会回头咬住我的喉咙。
真正的刺扎在运动会那天。50米预赛前,我反复摩挲着小雨曾经送的运动手环,橡胶带上的“必胜”字样早被磨得模糊。第三道的女生突然抢跑,裁判的哨声像把剪刀,“咔嚓”裁断了我的节奏。重跑时,我盯着前方晃动的终点线,却听见观众席传来熟悉的嗤笑——小雨正歪头和同桌耳语,阳光把她嘴角的弧度照得格外刺眼。
冲过终点时,记分牌上的数字像柄生锈的刀。0.2秒的差距,让我成了唯一没进决赛的百米冠军。更痛的是回班路上,听见有人嘀咕:“看吧,被朋友坑过的人连腿都是软的。”那天暴雨突至,我蹲在器材室后门,看着雨水把跑道上的白线泡发成模糊的蚯蚓。手环突然断裂,橡胶圈弹进排水沟的刹那,我终于把脸埋进膝盖哭出声来。
之后两年,50米成了梦魇。每次站上跑道,左耳灌满此起彼伏的“预备”,右耳却回响着当年的嗤笑。中考选项时,我在排球和50米间撕扯整夜——选前者是逃避,选后者却像自虐。
晨雾未散的操场上,我第无数次绑紧钉鞋。当发令枪炸响的瞬间,忽然学会把记忆调成静音模式:那些背叛的眼神、刺耳的嘲笑,都化作掠过耳畔的风。肌肉记忆比大脑更诚实,三十个深夜对墙练习起跑,让身体记住了蹬地时该有的弧度。
此刻排球在院墙与掌心划出流畅的抛物线,远处飘来槐花的甜腥。中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撕越薄,而我在垫满第四十个球时忽然明悟——有些刺不必硬拔,当你在奔跑中长出铠甲,它们自会化作护心镜上的雕纹。
昨夜修钉鞋时,从鞋底抠出一粒塑胶颗粒,三年前那场暴雨中的碎石,如今已磨成温润的琥珀色。我把它嵌进新日记本的锁孔,密码旋钮转动的刹那,听见旧时光“咔嗒”轻响。晨风掀起窗帘,当年飘走的栀子花瓣,此刻正落在50米终点线上,被朝阳镀成金色的勋章。
蒲晓瑾:体考赠予我的
体考,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冲击满分。但后来发现,满分确实有些遥不可及。
最初考的是排球——我最担心的项目。前一个班级表现平平,轮到我们组时,我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站在偌大的操场上,看着同组女生们几乎都拿了满分,我也暗自鼓劲。第一次尝试时,那40秒仿佛格外漫长。中途球掉了一次,但好在已垫了42个,最终成绩定格在52个。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吧!
接下来的实心球算是正常发挥。剩下三项中,我选了跳绳——本以为十拿九稳,可现实总不如人愿。跳到一半时绳子突然卡住,慌乱中我匆忙调整,但体力已明显不支。结束时,我暗自数到183个,心想再不济也该有165个。然而,成绩公布的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163个**!只差2个就能满分!如果当时没中断……可懊悔已无用,还有两项考试等着我。我深呼吸几次,强压下情绪,却瞥见吴欣雨在偷偷抹泪,那一瞬,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随后是50米跑。第一次抢跑被提醒,第二次听到“预备”时,我默数“1、2、跑”,却因反应慢了半拍,起跑便落后。尽管中途拼命加速,结果仍不尽如人意。接连的失利让我几乎麻木,心想:“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最后的800米,我抛开杂念全力冲刺。起初被夹在人群中,后来从外道超车升至第五名,又逐渐追到第二。领跑的是个不认识的六班女生,个子比我矮半个头。我紧跟其后,几次试图反超,她却总能加速拉开距离。最后一圈,我咬牙从弯道外侧冲刺,终于在终点前超越了她。最终成绩是**3分09秒**——我的个人最佳!
体考落幕,总分与目标差了1.2分。看着成绩单上“97.2”的分数,我犹豫是否该签字,甚至想重跑一次50米。但最终,我接受了现实。吴欣雨安慰我:“下次多考3分就好。”
或许成长路上,遗憾总是如影随形。但正是这些遗憾,让我学会在跌倒后爬起,在失落中清醒。体考赠予我的,不仅是成绩单上的数字,更是一份直面不完美的勇气。
这3分,是我青春里的一抹缺憾,却也成了向前奔跑的动力。
赠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