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三部曲·桃子

奶奶过世的月份，正产桃子。

姑父家一年有部分收入来源于桃子。叔叔家在后山种有桃子。好像不怎么打理也能长成。压低了枝头。

这里人见惯了，不会偷你的。走路过的，摘几个解渴没谁会说的。东西不贵，但也不见得好销，烂在树上、掉在地。没什么人在意。

出殡前一晚，家人都没有睡。拿几条长凳坐在外面，蚊子挥去又来，隔着衣服也能吸血。我们给奶奶裁黄纸，纸很糙手，把困意都裁掉了。

我们讨论着昨天的事还有明天甚至更远的未来的事。生活还将继续。只是稍微要停止一会儿了。

做完事，姑父拿来大袋桃子。有油桃和毛桃。拿了一点给里屋的大姑吃。大姑放在那没动。后来她拿到外面来放在凳子上，水迹未干，泛着白光。

丧事一连进行了三五天。最后所有的物件都用一把火烧了。在开阔的地方。火势冲天。是如此无情和狂猛的烈焰。

回去时家人叫我们带些。我跟哥哥去山后摘了两大包。时速两百公里的高铁上，因为没带什么食物就从包里拿桃子。

桃子即便有一些些破损，就会腐烂。这些红中带青，青里透白的桃子。在彼此的沉默中没有丝毫滋味。

我和哥哥抬头看着窗外。我们离开那火光至少有三百公里了。有些东西从我们生命中消失了。我是说，永远。

《水果三部曲 · 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