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痛的偶然
作者：七月
很不想再想起他，毕竟在他的世界我早已没了位置，我何苦还一直将自己纠缠在那段回忆里。很多个瞬间，我都以为我出来了。内心世界的骤雨冲走了一切带有“旧”“故”字眼的尘埃，我以为可以涅槃重生了，却总是一个偶然将我拉回，回到青春。或是一场怪诞的梦、一曲街头的歌，又或是偶然间掉落出的一张照片，将发霉的阳光重新照入我的世界。偶然，呵，偶然真是一场奇妙的旅行。遇见他，爱上他，皆为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惊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很喜欢徐志摩，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的诗也不怎么会欣赏，只是觉得美罢了。我的青春，很幼稚很平凡，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徐志摩一样，即使朋友们都不喜欢，我恰恰就喜欢了；就像他一样，不是那么的帅气，我恰恰也喜欢了。
那年，我十六岁，高中二年级，特尖班，喜欢数学喜欢物理，不过我不是一个学霸。那年，他十六岁，高中二年级，特尖班，好像数理化都没有特别喜欢，是一个火车怪。恰巧，我们同班；奇怪，一年说过的话也是数的清的。忘了他什么吸引住了我，忘了那一刻开始想要做黏在他身旁的懒猫。
那是一个正午，和往常一样，住校生都会教室自习了，只是今天来得齐，十个都到了，竟没有回寝室的。三年，在这个班的人，都是，呃，怎么说呢？天才的成分不多，学霸倒是十足的。中午晚上是作业的重要时刻，赶天赶地，只为了在其他卷子发下来之前把已经发下来的做了，好有时间做自己的辅导书。唉，那时候的我们变态吧，好吧，或者说是坚韧刻苦。
那天，是盛夏的正午，大家都是冲着教室的空调来的吧，都抱着侥幸心里今天教室空调没有断电，嘻嘻，因为昨天空调意外开着。燥热，热得心烦意乱。汗水浸湿了一桌的纸巾。电路电流，解析几何，混着被烤的炙热的尘埃将脑子搅得一片混乱。那个星期，他坐的离我很近，是在前斜方。忘了是谁开的头，安静的教室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两个，三个，话语从教室的这头传到那头，再从那头接到那头。我们，幼稚又青涩的我们，从琐碎谈到了家国，从现实谈到了理想，从学习谈到了生活。那天，是他的什么吸引了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缕阳光撒在他的眼眸上，粒粒阳光在他的指尖跳跃。他谈着梦想，谈着对世界的看法，这样一个明朗的少年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夏杰，你们这周末还是做公共汽车回去吗？”在奔向食堂的路上我冲着他大喊。“对，还有李智和张宏。”他停下来等着我。“那这周末加我一个，梁薇以后都她老妈来接了，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带着大大的笑容说道。“嗯好。”他就这样回答了。那时我也不明白缘由，只觉跟他说话总是那样愉快，幸福像是从心底溢出来一般，撒了一地。“一一，快点！”室友大喊着。“哦，来了来了。”我急忙追上她们的脚步，回头看到他走在后面。
后来，我和他每个周六补完课都一起回家，有的时候实在挤不上到车站的公交，只能走路过去，赶上回家的末班车。小县城的公共汽车在我们中学放假的周末总是那样挤，他就站在我旁边，他是那样高。第一次逃课也是和他一起，老师以着自愿的名义默认要求我们再上一节自习，为了赶上最后一班车不留校，我们自愿不上自习，反正爱谁谁。我在中途下车，和他说再见，再看着车消失不见。后来，有一天，我跟他说，你就做我哥哥那样的人好吗？我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哥哥，真的超级羡慕你的妹妹。他没有回答我，不过我觉得他默认了。现在想想，这是青春的我们惯用的伎俩吗？
上了高三后我们一直是同桌。我数学很好，偶尔会跟他补补数学，他物理很棒，我们也经常会讨论物理，当然因为题也吵过不少。每次周考理综后总是会被叫到物理办公室的我，在赴死前他总会嘲笑我一番。不过，回来总是会假装很惨，次次都能骗取他的同情。还记得那时候的他，周日总会提前到教室抄作业，就像一个正常的男高中生。我呢，在学习方面却是个乖乖女，按时完成作业也从不抄作业，早早做好周日带给他抄。很多时候，周日下午一两点，翻窗进教室，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去拨弄教室我种的绿植，看着他抄我的作业。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时期最后一个春节了。整个寒假，我和他联系得也不多，除了给他发作业答案的时候。有的时候还真有点想不通，回回抄我的，成绩还比我好。不过，那个大魔王没有叫我做两份已经觉得很欣慰了。我们一直很好很好，就是青春的模样。直到现在回忆起来，他都是我高中阴郁生活最灿烂的阳光。那时的我，外人眼里乐观的大大咧咧女孩，其实有些抑郁有些偏激。只有处女座的他会把我的试卷一张一张粘起来，分类好。中午回寝室的时候，他会悄悄在教室把我的课桌整理好。
只是，生活总是不会让你幸福得太久。除夕前一天，家里在吃饭，我手机响了。我到房间看到是他的电话，我关上房门，走到窗边。“喂，怎么了，有什么是吗？”我笑着回答。“黄一，我好想喜欢你了。”电话那头那以样平静的语气说着。脑袋轰的一声，心跳得飞快，脸刷的就红了，久久憋出一个啊字。他重复一遍，“我好像喜欢你了，你喜欢我吗？”一时间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那时候的自己很蠢的，现在回想起来，对他，是那样直白的喜欢。呆了许久，他也没挂断电话，沉默的电波飘到遥远的太空，最后还是他开了口，“毕业后，我们就在一起吧，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现在是不可能的，可以吗？”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的语气，只弱弱的回答了一声好。
高三下学期，我还没能适应怎么跟他相处，于是更加疯狂的刷题了。他好像也更加努力了，很少见他抄作业了。高考，对于我们，从来不是一场战争，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结束了高三狗的身份，我们的得到了向往已久的自由。从来没有正正经经说过喜欢他的我，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他接过我手里的书本，牵住了我的手。毕业了，他考得很好，我却差强人意，但最终却意外到了一座城市，因为我们本是计划异地恋的。很幼稚吧，那时的我们都觉得异地恋我们都能够自由些，还能平时的恋爱基金积累起来每年一次旅行呢。
四年后，我们吵了一场很大的吵。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我们没有联系过彼此。直到一天在空间看到了他脱单的消息，我直接跑到了他学校。很巧，在林荫大道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的背影。我定住了，拨了他的电话。我看到他接起了电话，“喂！”我们同时答道。在他说话之前，我说：“我爱你。”我看到他也定住了，久久的，他没有说话。我的眼前渐渐模糊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说：“我知道。”我挂断了电话，泪止不住的流，转过身往回走。后来，我们就那样真正分开了。
上天总是爱捉弄人，那天我转身的那一刻他也转身看到了我，只是这条道太长，终究是没追上我。他的电话我再也没接过，有关他的消息我也都屏蔽了。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故意来气我的，不过那小鸟依人的女生确实更适合得他得多。
后来，我们都有了真正适合自己的人，或许未曾爱得那样轰轰烈烈，却也是适合了，这不就是青春和成熟之间的差别吗？我们性格太像了，或许这才是我们真真分开的原因。一直明白我们总会有那么多矛盾，那么多的冷战都是有原因的，我们那么像就像双生花一般。我们都是那样倔强绝决又那样独立坚强，我们更愿意依靠自己，却又渴望有一个依靠。我们两个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矛盾体，我没有联系他，他也未曾联系我。那是我第一次说我爱他，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无情伤了我，我的绝决伤了他。我们未曾说再见，也未曾说分手，就那样一辈子，未曾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