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个很干净的女孩子,样貌清秀,心地善良,常常会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眼中笑出一弯新月。四月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谈过三次恋爱,26岁时步入婚姻殿堂,找到一个体贴她、爱护她的先生。
四月的初恋是大学时的学长。
初见时,四月带着和爸妈分别时哭花了的眼妆,拖着最后一只装满家乡特产的箱子,一步一步往宿舍的方向挪着步子。快到宿舍区时,四月遇见了一对儿似乎正在吵架的情侣,女生甩开男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男生安静地站在原地,傍晚昏黄的日光映出男生孤零零的背影。也许是拉杆箱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太大,四月离男生只剩几步距离的时候男生转过身来。四月有些尴尬,类似于撞破秘密时的忐忑,结果男生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询问她的宿舍号后默默将她送到宿舍楼,顺手将行李箱搬上了楼。
男生说,他是学生会的,要负责大一迎新。
四月想,那只箱子并不重,她自己一样可以搬上楼。负责大一迎新原来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吗?顺路分个手也行的啊,她也想加入学生会啊。那天晚上的最后,四月和新室友闲聊了三个小时终于有些许困意时突然想到,要多难过才能在分手后想起要迎新的事情?
军训后,四月果然加入了学生会,面试她的前辈,是那天那个被甩的男生。正式入会那天,男生对四月说:“叫学长吧,我比你大两届。”
四月和这位学长在同一个部门,相较大三,大一的课业称得上繁重,四月常常没时间参加部门的例会。在四月两次因缺席例会而错过学生会集体活动以后,每次例会后四月都会收到一份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会议记录,发件人一栏明晃晃的署着学长的名字。四月觉得,不知道当时的那个女生为什么会甩了学长,明明是个温柔细心的人啊。
也许是初见时的印象太过深刻,四月在这位学长面前总是尽量避免一切与感情有关的话题,常常一提到相似的话题就赶忙含糊的跳过。久而久之,部门的人都以为四月有一个“秘密男友”。直到某天午后,留下和四月一起整理办公室的学长问起,四月才惊觉这个无厘头的误会。四月颇感无奈的解释:“当然没有啊!”
然后,四月听见学长问:“没有的话,我来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四月觉得自己被狠狠敲了一棍子。
迷迷糊糊中,学长成了四月的初恋。校园音乐会上,安静的坐在四月身旁的学长和手里握着的几个可爱糖果;体育课后,陪着四月慢慢踱步的学长和递到手边的温水;期末考试前,耐心讲解知识点的学长和教材上笔迹工整的解题步骤。两年时间,四月的大学生活里落满了学长的身影,由别扭渐渐变成习惯,从陌生慢慢变成熟知。
大二那年的6月,一切戛然而止。
学长毕业回乡,四月留在这个城市,异地,相隔千里,四月没有自信这段感情能够坚持下去,哪怕在此之前她和学长之间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四月明白,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与距离的消磨。
四月送学长去了车站,看着火车带走学长。四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学长安静的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四月突然记起,学生会还有一份会议记录没整理。
四月的大学还要继续,大三,大四,四月看着身边的朋友都慢慢不再是一个人,还是拒绝了追求自己的男孩子。四月不是拒绝恋爱,只是觉得还在想念那两年时光的自己还不适合开始是一场新的恋爱。
毕业后,四月留在了大学所在的城市,进入一家金融公司,开始了朝九晚五的单调生活。工作两年后,四月在好友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下决定去一次同学聚会。约定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在公司到公交车站之间淋湿了一身衣服的四月无奈的回家换了衣服,到酒店时已经迟到半个小时。
推开包厢的门,猝不及防,四月看见安静地坐在桌前的男人——初恋、旧爱。
四月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想些什么,也记不清那天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清醒过来时,学长回家的火车已经开了两个小时。在此之前,四月觉得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偶尔会突然想起些点滴,直到这一瞬间,四月才明白,从来都没有什么突然想起,只是因为一直搁置在心底,只是因为不再时时刻刻的想起。
四月没后悔,即使是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分手,各自安好。四月后悔了,就算被好友念叨一整年也不该去这场同学聚会。恍惚了一个周末,周一四月又神色清明的赶去上班,就好像这场重逢从未发生过一样。生活看似平稳的继续,但只有四月自己知道,那些被深埋海底的尸骸,被一场大浪重新掀回了海面。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四月回了趟大学,坐在音乐堂的最后一排座椅上,一个人听完一整场演出。学校的操场又换了新的草皮,四月一个人在跑道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四月去了自己住了四年的宿舍楼,站在不远处望着宿舍楼下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总觉得听见了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那么响。
四月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一笔账目没有清算。
人总是喜欢这样,难过到不能忍受时,就会给自己找个借口不再去想。
四月决定忘记旧爱!这一次,是真的要忘记!
新年伊始,四月想,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她决定给自己找一个新欢。四月辞去了自己的工作,换了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办公区里清一色的年轻小鲜肉,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入职那天,四月抱着自己装着一盆多肉植物和一干办公用品的方盒,晃悠悠的找到自己的办公室,看了看时间,又晃悠悠的找到自己新老板的办公室,准备去报个到。
推开门,四月觉得自己被狠狠敲了一棍子。
初恋、旧爱——学长!
四月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对了,自己准备找个新欢来着。初恋、旧爱以及有可能变成新欢的学长依然安静地坐着,看着四月的眼睛慢慢笑出一弯新月,看着四月随意地走到自己面前,听见四月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四月!”
两个月后,初恋以及旧爱学长果然变成了四月的新欢,并且在四月迈入26岁的关口前,将求婚戒指套上了四月的手指。兜兜转转,走过人来人往,谈了三次恋爱,四月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好好先生。不是大学时温柔体贴但却人生青涩的初恋学长,也不是重逢时恍惚心伤、黯然离去的旧爱男人,而是能够陪伴四月、帮助四月的成熟新欢。
四月的初恋、旧爱、新欢,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差别只在于四月的学长不论是作为初恋还是旧爱都没能在正确的时间或正确的地点出现,只有作为新欢时才以最好的、最合适的姿态出现在四月的生活里。
很多时候,出现的时机决定着你的姿态,也决定着你的位置,究竟是初恋、旧爱还是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