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船长！敌军增援灵师部队已在破碗岛登陆！我军第三大队一部已被敌军围困！情况不明……唐英辉参谋已失去联络……”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战舰内部的传音装置里传出来。一同传出来的，还有大量一时难以分辨的杂音。

“轰！轰！轰！轰！”

一连串巨大的黑色、紫色灵力球先后命中苍灵军防御灵师在甲板上设下的灵力防护罩，将一个个防护罩打得粉碎。在强大的冲击力的作用下，漩涡号的船身来回剧烈摇晃，晃得甲板上的苍灵军将士东倒西歪。许多士兵先后被掀翻，紧挨着船边的几名士兵更是直接被抛入大海。船舱里的十几名不擅长战斗的探测灵师、辅助灵师也摔得七仰八叉，他们面前的大铁盘上的灵力感应装置先后发出尖利的鸣叫声。

七、八十名幽灵般的黑色身影在船体上方的半空中围成几层大小不一的椭圆形战阵。每个人都像空中的云朵一样，毫无规则地来回飘动。普通士兵的弓弩和火枪几乎无法命中他们的身体。即使命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从漩涡号上出击的苍灵军战斗灵师已经被他们分割成几组，并渐渐被他们身上释放出的紫黑色气息包围。

三艘坚岩军战舰时不时地穿过一波又一波海浪，保持自己与漩涡号的距离。它们船头上的几门主炮有节奏地向漩涡号的船身开火，分别射击它的左侧、右侧和正面。但是，大多数的炮弹都打到水里，偶尔才有一、两颗炮弹能够命中旋涡号船头的铁皮装甲。

漩涡号船头上最大的一门主炮已经被炸毁，只剩下几门较小的炮还在轰鸣。几名来自炽火部队的远程攻击灵师顶在主炮的位置，组成一个小型的圆形战阵，连续不断地向前方释放巨大的橙红色火球。三艘坚岩军战船的甲板上四处弥漫颜色各异的光团，每一群光团都异常明亮。那是冲锋未果的坚岩军灵师部队在蓄力，或者补充灵力。

“真……真他妈该死！那头死肥猪准是已经知道了！”

邪火灵将唐英杰咬紧牙关，右臂向上一抬，用三眼星炎铳的枪管挡住向他劈来的黑色镰刀，随即左手握拳，向斜前方打出一记直拳，硬顶住一个套着布满铁刺的乌金色拳套的大拳头。两个身穿黑色重铠甲的五阶灵师同时后退一步，身体在空中僵直半秒，随即落向斜后方。他趁机后退几米，身体自然下落，双腿在漩涡号船舱顶端的旗杆顶部轻轻一点，借力向前反冲，趁势高举起火铳的枪管。在灵力的催动下，三眼星炎铳的三个枪口瞬间分开，分别瞄准另外三名向他冲来的五阶灵师。混杂着红、橙、黄三色的高热爆裂弹在空中划出三道亮光，先后击中三名黑甲灵师的身体。其中一人及时地举起右手中的尖刺重盾，强行挡下这颗爆裂弹。另外两人则同时被轰得倒飞而出。

四名苍灵军四阶灵师趁机从被敌军灵师部队紧紧围住的漩涡号船头甲板上冲出来，围到唐英杰身边。其中一名捧着一盏橘红色琉璃灯的红发女灵师轻轻地念动一段咒语，将她手中的琉璃灯缓缓托起。琉璃灯释放出淡黄色的光芒，照亮唐英杰和四名四阶灵师的身影。五人的身体同时被琉璃盏一般的灵力防护罩笼罩住。

“快给我接通突进号和启德号！再给我往后方发求援信号！让后方支援部队加快速度！”

漩涡号战船的船长耿锐用双手紧握船舱中央的机关操纵杆，扭过头，向操纵魔灵导器的联络灵师大喊。围在他身边的两名护卫灵师同时释放出灵力防护罩，笼罩住他的身体。他一把握住机关操纵台中央最粗大的那一根红色操纵杆，将它用力往下一拉。

一台完全由精铁制成的大型连弩瞬间从船舱顶部的大型滑槽中钻出来，钻到灵力防护罩之上，连续不断地向正前方的高空中喷吐出数十支长如手臂的漆黑箭矢。两名黑袍灵师先后被箭矢命中，径直向下方的海面坠落。

仅仅几秒钟之后，几道深紫色流光先后穿过空中的苍灵军灵师的防线，在漩涡号船舱顶端交错，一下将精铁制成的连弩打得粉碎，也将竖立在船舱顶部的旗杆截断。闪烁着十二种不同颜色光芒的苍灵国国旗被强风吹起，随即飘入海中。

“船长！突进号、启德号已回复！两船均被敌军战船和灵师部队包围！都有损伤！难以后撤或者支援我们！”

缩在以大铁盘为主体的信号传递装置后面的两名矮个子灵师从甲板上爬起来，双眼紧盯大铁盘上的中心区域，一边报告，一边用手指敲击铁盘的边缘部位。铁盘上布满红色和白色的光点。几组白色光点在铁盘的中央、左下方和右下方聚拢成几堆，每一堆光点中间都相隔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则排列成一条断断续续的弧形。每一堆白色光点上方和左侧的红色光点都围成一个小型的圆弧，包裹住红色光点的上半部和左半部。镶嵌在大铁盘周围的几个长条形的小铁匣子不停地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那后方的增援部队呢？万煌军港那边收到消息没有？”耿锐露出焦急的表情。

“后方增援部队正在全速前来增援！万煌军港方向尚无回电……”

话还没说完，两名矮个子灵师便再一次跌倒在甲板上。其中一个还差一点把额头磕在大铁盘坚固的边角上。

强烈的冲击波同时从船体的顶部和右侧传来。好几名士兵先后摔倒在地。把持舵盘的舵手整个人扑倒在比他的上半身还要宽一些的大舵盘上，双臂死死地把住舵盘的边缘。三个士兵同时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帮助舵手稳住舵盘。

“真他娘的混蛋！”

耿锐怒骂一声，一拳捶在船舱的舱壁上。他把手伸向大操纵杆周围的两根漆成蓝色的小型操纵杆，一把将它们拉下。

四根烟筒一般的铁管从船舱顶部四角升起，向天空喷吐出四股深蓝色的浓烟。十几名正在空中激烈交战的灵师来不及躲闪，先后被浓烟吞没。

几队坚岩军战斗灵师瞬间从三艘战船的甲板上升空，分别冲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每一队战斗灵师都排列成不同形状的战阵，并释放出足以保护全队的群体防护罩，看上去不像是要进攻，反而有点像是在防御敌军的大范围攻击。

蓝色浓烟随风四处扩散，将灰白色的天幕染得更加阴暗。一颗又一颗明亮的淡金色光团先后从浓烟中升起。

“大家都上！尽全力为柳将军他们创造时间！”

唐英杰的声音瞬间传遍苍灵军将士们的耳膜。他双掌向前一推，双腿一蹬，整个人瞬间蹿高十几米。斗大的邪火之核从他体内涌出，像太阳一样释放耀眼的光辉。与他一起升空的，还有那五名身穿黑甲的五阶灵师，以及三艘坚岩军战船上的十几名四阶灵师。

炽烈的橙黄色火焰瞬间燃起，点亮大片阴暗的天幕，随即扩大成一圈巨大的椭圆形火环。无数同样形状的小火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将乌云强行驱离苍灵军一方的战场。

柳熙莹站在船头甲板上，双眼直视前方的海面。她左手放在胸前，右手紧握着自己的青木黑莲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十几名三阶或四阶的苍灵军战斗灵师在她左、右两侧站成两列，紧挨在战船的船头边缘，每个人身上的灵圈都不停地来回转动。几人一组或者十几人一队的炮手和火枪手一个个都如同磐石一般，坚守自己的位置。

从甲板上往下看，海面很平静。除战船向前航行划出的两行浪花外，海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波浪，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暗蓝色。天空中一片死寂，看不见一只飞鸟，也听不见一点声音。无边无际的灰白色天幕沉甸甸地压在正在大海上航行的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天与海，两者之间仅有的区别，就是色差的区别。

“航向向东偏三十度！略微减速！前方有大片暗流及攻击性鱼类灵兽！开动机关！加固底层护甲！”船长和几名探测灵师的声音先后从船舱里传出来。

柳熙莹连续眨眼，往东边转过头，没说什么。排列在她右边的护卫灵师齐刷刷地随着她的动作转过头，望向东边的海面。无数微小而又不明显的环状波纹渐渐从海面上冒出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清。

正在这时，战船东侧的大片海面开始微弱地起伏。波浪开始轻微地撞击船身。

“准备进攻。”

柳熙莹的声音有些软弱无力，像是卧病在床的病人的声音。不过，她的眼神却变得异常锐利，紧握宝杖的右手上也隐隐凸起两道青筋。

十几名护卫灵师纷纷释放出自己的武灵。这十几名护卫灵师都是远程攻击型灵师，其中一半人拥有和柳熙莹一样的法杖类武灵，另一半人则拥有弓弩、火枪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在海上的战斗中，除少数顶级强者以外，无论是武灵还是普通武器，近距离攻击起到的作用都是微乎其微。一般情况下，只有远程攻击才能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十几名灵师分别往左后方或者右后方退去，以柳熙莹为尖端，排列成一个小型的箭矢状战阵。

“全体弓弩手，火枪手！准备射击灵兽群！不要开炮！保持前进速度！”另一条命令从船舱中传出来。

就在这一刻，几颗硕大的脑袋突然从起伏不平的海面上冒出来，张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露出一嘴锐利的獠牙，径直冲向战船的船体。那是几条浅灰色的鲨鱼，每一条的头顶都长着一只形状如同刀刃一般的黑色鱼鳍。冲在最前方的两条鲨鱼猛地冲出水面，直扑向船边的苍灵军灵师。

“开火！”苍灵军的指挥官们在同一时间下令。

上百颗火枪弹先后命中两条鲨鱼坚硬的表皮，发出一连串爆响。两名手持法杖的四阶灵师也分别向正前方发射出一道黑色灵力柱，击中两条鲨鱼的头部，硬生生地将它们打回海中。数十道箭矢和灵力弹瞬间倾泻入海。几颗硕大的鱼头瞬间被击碎。强烈的血腥气味顺着海风弥漫开来。无数碎肉四处横飞。

“韦船长！快全速前进！强行冲过暗流区！血腥气会引来它们的同类！”

柳熙莹的音量瞬间提高八度，令船舱内的每一名军官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有立刻出手，紧握住青木黑莲杖的右手却攥得更紧。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黑暗之核正在受到两种不同力量的牵引，正在奋力从自己体内往外涌。其中一种力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灵核之间的共鸣感，另外一种力量则是她也无法判断的未知力量。她再次向前方远视，但是，这一次的方向不是东方，而是北方。她感受到，这股力量正从北方向她逼近。与这两种力量一同出现的，还有从水下冒出来的无数股凶猛的灵力波动。

二十多只硕大的鲨鱼头先后从海面上冒出来。在同类的血气刺激之下，每一条鲨鱼狭长的三角眼眶都已经变得血红。

“听柳将军的！快！打开全部加速机关！全速前进！”

船舱里的韦船长一边向前方的两名舵手下令，一边紧盯自己面前的探测装置。紧跟在他身边的几名军官迅速地拨动操作台上的操纵杆和扳手。一连串铿锵之声瞬间传遍整艘战船。战船的行进速度骤然加快，瞬间从海面上大片的血水和碎肉中穿过，转眼就将二十多条冒出头的鲨鱼全部抛到船体之后。

越来越多的鲨鱼不断地从海面上冒出头来，紧贴战船的两侧向前游，依次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啃咬船体上的铁甲，并用坚硬的头部猛撞船体。在机关操纵下，无数根尖锐的铁刺先后从船身周围的铁甲表面冒出来，一面抵挡鲨鱼的啃咬和撞击，一面对它们造成有效的杀伤。但是，铁甲表面仍然不断地冒出肉眼可见的齿痕和凹痕。战船上的弓弩手和火枪手同时全力攻击，却难以完全阻止这群鲨鱼的攻势。无论是箭矢，还是普通的火枪弹，都只能在鲨鱼表皮上留下浅显的痕迹。

“见鬼！这堆玩意儿的皮怎么这么硬？”一名火枪手咬牙切齿地喊道。

“船长！要不要开炮？”一名弓箭手扭头向船舱喊，“光靠机关和铁皮，恐怕挡不住这些家伙！”

“不行！我们的炮弹存量有限！”韦船长双手一拍，“第二战斗中队，出击！集中攻击那几只最大的！其他人不得出手！”

“全体战斗灵师都不要动！看我的！”

柳熙莹娇喝一声，双脚在甲板上轻轻一点，原地升空十几米。她伸展开双臂，右手三指连动，将手中的青木黑莲杖连续转动六圈。一圈围墙状的黑雾瞬间出现在战船周围，紧贴住大片被血水染红的海面，将整艘战船完全包裹住。黑暗之核从她体内涌出，释放出一团完全相同的回环状黑雾，内核深处隐隐亮起一点白色星光。

所有鲨鱼的攻击瞬间停止。海面上和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也减弱很多。每一名苍灵军将士都能透过黑雾看到，上百只鲨鱼同时从被染红的海面上冒出来。但是，它们却都像是被黑雾定住一般，身躯还在略微移动，却怎么也碰触不到战船的船身，只有被铁刺扎出的伤口还在滴血。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加速！”

韦船长一边向舵手下令，一边走到舵盘旁边的罗盘面前。罗盘旁边安装的灵力感应装置上的光点开始变化。他知道，这意味着，陆地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他们正在向预定的登陆点靠近。

“全体停止攻击！目标已在眼前！准备登陆！”

柳熙莹扭过头，往船舱看去。她的眼神仍然没有丝毫放松。战船前进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转眼之间就将被她释放出的石化黑雾定住的鲨鱼群甩远。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也渐渐消散。大片的陆地，也就是位于高山脚下的大片浅滩，已出现在遥远的天海交接之处。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显得比较顺利。

只是，那两股牵引自己的力量，越来越近……难道……那家伙就在……

“不好了，船长！”缩在灵力探测装置后面的探测灵师一下子抬起头，惊慌地喊道，“大量生命体突然从登陆点冒出来！我军预定的所有登陆点都已经被它们占领！”

“什么？”韦船长一拳打在舱壁上，“难道是敌国的……”

六个黝黑如墨的灵圈瞬间从柳熙莹身上冒出来。她再次向上空攀升，一直攀升到距离海面约有三十米的位置。十几名护卫灵师跟随她一起升空。上百道光柱和气流从在他们眼中逐渐变大、变宽阔的浅滩上升起。其中最大的一道黄色光柱无比粗大，如同千年古树般宽阔。一颗颜色略微有些深邃的光点正在光柱中间闪烁。

薄如蝉翼的黑色面纱从柳熙莹苍白的面容上脱落下来，缓缓飘入海中。一丝血色从她薄薄的嘴唇上泛起。这一刻，她已经明白，她的预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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