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昨天是母亲节,一个用来礼赞母亲的日子。就在今天,外婆家的老房子,由于年代久远风化严重,拆除了,这所老房子承载了太多我童年的记忆。迫于生活的压力,父母在我6岁的时候南下打工,就这样我和外公外婆一起在这所房子里生活了4年(幼儿园到小学3年级)

在这所房子里,外公每天傍晚时分带我泡脚,外公一个大泡脚盆,我一个小泡脚盆,爷孙俩排排坐,边泡脚,边听外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泡完脚,7.00准时收看《新闻联播》,接着《焦点访谈》,然后,睡觉。每天晚上如此,从未间断过,从小,外公就在无形中用自己的言行培养了我很多受益终生的习惯。

外公会在每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后陪我做作业,我做作业,他坐在旁边看书,还会经常教我练毛笔字,就这样,潜移默化中培养了我良好的学习习惯,所以,那时候的我,学习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

外公有时候会和他的兄弟们打打字牌,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要我拿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给他收钱、数钱,不管输赢,最后都会给我点钱奖励我的辛苦陪伴,然后我就会拿着钱跟小伙伴们一起去商店买点小零食吃,一路欢声笑语,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外公每隔一天就会坐车去镇上买东西,每次去都会给我买我爱吃的香蕉,还有肉包子,从未间断过。外公是退休干部,每个月都会去领工资,每次领工资基本上都会带我去,然后一起去坐馆子,吃一碗饺子或米粉,对那时候的我而言,外公买的饺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没有之一。在寒冷的冬天的早上,平时很懒的外公会早早起床,起床后第一件事拿几块木炭放在煤火灶里面烧好,再去洗漱,洗漱完,木炭也烧好了,他就会把给我特地准备的小木桶箱拿过来,把烧得很旺的木炭放进去,上面再撒一层热灰,等我吃完早餐,他就要外婆提着木箱蹒跚着送我去上学,并且叮嘱外婆一定要送到教室,外公家离学校不算近。通过做这些生活的琐事,他们用爱为我这个留守儿童撑起了一片天。我清晰地记得,2001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我家修了新房子过火,那天外公外婆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都去我家了,尤其是外公特别高兴,因为在他5个子女中,我妈妈是最让他不放心的,我爸家里经济条件差,妈妈嫁过去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爸妈虽然一直都很勤劳,但还是没有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直到家里的土房子倒塌了,才四处借债把房子重修,即便如此,当看到我家起了新房子的时候,外公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所以端午节那天,外公喝了很多酒,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第二天早上我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那天学校发了一本跟时事政治有关的书籍,我很兴奋,一拿到手就想着拿回去给外公看,他最喜欢看这类书籍,等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外公家的时候,外公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全家人都围在他床边掉眼泪,我惊呆了,跑过去紧紧握着他的手,拼命叫着“爷爷”(外公没有孙女,把我当孙女养,所以我一直叫他爷爷,从未当面叫过外公),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说不出一句话,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过了不多久,他就停止了呼吸,嘴巴还是张得很大,想必一定是很痛苦!大姨一直用手把外公的嘴巴合在一起,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合上了。外公就这样永永远远地离开了我,我永永远远地失去了疼爱我有加的外公,那种无奈、无助、痛苦、过了19年,到此时此刻还真真切切!

时光荏苒,外公离开后,外婆独自一人居住在老房子里,在这里住习惯了,她不愿意去子女家里住,不愿意给孩子添麻烦,宁愿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这是她表达母爱的方式。我们各自忙碌,偶尔会回去看看外婆,但最多是吃餐饭就走,从不在家里过夜,外婆在得知我们要回去时,总会坐在窗前那条长长的凳子的最前端,望着进村的路,或者是朝着更远的乡村马路的方向眺望,盼着我们,所以,每次我们一走到进村的路口就会看到外婆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那里,心里会突然一阵酸楚,很心疼。等吃了饭,热闹过后,大家都要回家的时候,外婆会送我们到路口,然后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们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了,才转身回到空落落的老房子里,黯然伤神,有时还会自言自语……这样的日子,她一过就是12年,在外婆生命的最后几年,由于我父亲的不小心,骑摩托车的时候摔断了她的大腿,她变得行动不便,生活渐渐不能自理,但她还是坚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两三年,直到最后两个月才要求妈妈她们几姐妹轮流照顾她。我的外婆是一位坚毅的母亲。

2013年冬天,我在长沙实习,11月份某一天,接到妈妈打过来的电话,要我请假回家一趟,说外婆不行了,估计是想见我最后一面,我接到电话后,马上请假往外婆家赶,回到外婆家,看到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外婆,我忍不住失声痛哭,紧紧握着外婆那干枯的双手,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握我的手。外婆从我读幼儿园起,直到四年级,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给我做早餐,做好早餐后喊我起床,给我扎头发(妈妈她们四姐妹都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寒冷的冬天的早上会送我去上学。每次有小商贩用小三轮车拖着橘子甘蔗来村子里卖,外婆都会给我买很多放家里吃,生怕别的小伙伴有的东西我没有,怕我自卑。外婆是文盲,但她却用自己的方式呵护着我幼小心灵的自尊心。后来,小学毕业,我以全镇第三名的成绩考上了武冈二中,不负外公的培养,实现了他的夙愿(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去武冈二中读书)。开学那天,70多岁的外婆特地去送我,当到了学校后,我搀扶着外婆,她笑得合不拢嘴……从长沙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和大姨围着火炉坐在外婆床前陪着她,到凌晨的时候,我们准备去隔壁房里睡觉,外婆说要我跟她一起睡,我由于害怕,没有同意,就在我和大姨刚躺下睡了一会儿,就听到妈妈、三姨、小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们猛然惊醒,外婆也永永远远离开了我,我永永远远失去了她!送外婆上山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我也很少再回到这个养育我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把所有有关的人、物都深埋在了记忆最深处,不愿想起却从未忘记!这种记忆是深入骨髓,终其一生都无法抹去的!

又是一年母亲节,我亲爱的外公外婆,你们在天堂还好吗?我很好!请你们放心!

我的愿望就是

一切如你们所愿[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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