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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像绫那样职场成功的女性,虽然爱情和婚姻充满遗憾,但她依然算是个人生赢家。
你千万别以为我说的人生赢家,是她最终过上了富足,上等人的生活。我以为那顶多叫大众眼里的人生赢家,就像杂志上看到的那样,年轻人还在以他们为标榜,渴望获得她们那样的成绩和地位。
我所谓的人生赢家,就是尽力做一个忠于自己的人。
从17岁知道自己想要一个“别人羡慕的人生”开始,绫就在追求理想生活的路上毫不停歇。眼前所拥有的安稳幸福,也从未让她忘却精英阶级的珠光宝气、生活品味,才是她一生所爱。她总能选择放弃眼下,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离开相恋5年的男友,如愿找到一个高富帅。
告别一份轻车熟路的工作,进入一家顶级奢侈品牌。
想要体验精英阶层的生活,碰上了一个愿“包养”她的大叔,她欣然接受。
是时候结婚要个孩子了,她理性和大叔告了别,还礼貌直白地表示感谢。
想结婚,直奔婚姻介绍所,面了30个男人,找到一个不尽如意的,但因为自己要的是结婚这个结果,所以决定非常干脆,就是他了。
等发现这个男人并不能支持自己的价值观时,她提出分居。等男人出轨了来提离婚时,她表现出来的平静,让渣男都惊了。
缕下来,绫的确是一个目标驱动感特别强的女性,她高中还没毕业,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一路努力地去尝试,去拼,勇敢地舍弃眼前给她安逸的事物,用行动去喂养自己的欲望。她总是能做到忠于自己,不断地逼迫自己去权衡,给自己出选择题,也因此,一步步爬到了顶端。
有的人看到绫最后的失落,发出唏嘘声:自己得到了光鲜却没得到幸福的婚姻,这样的拼搏有什么意义呢?这种拜金女就该落得如此下场。
这种想法其实混淆了一个问题:我们不能因为绫追求的东西出了问题,或者追求的过程不那么明媚,而否定了绫对自我始终的【忠诚】。后者才是至高的,值得歌颂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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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人追求任何东西都只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绝不能站在外人的角度去评判这种选择的对与错。想想,那些早早奔入婚姻放弃工作的女性不幸福的也大有人在?但如若那是他们真实的想法去履行了,就赢了。
之所以忠实自己,在我看来那么可贵,是因为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比如我。
我在17岁的时候,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要考上一所好大学。我出生在一个平凡的村落,从来没想过将来干什么,我要去往哪里。整个大学期间,我很迷茫,对学业没有激情,出了校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随波逐流,做着一份工作就行。当我渐渐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时,已经有些晚了,我已错过最佳的拼搏年龄。早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是多么幸福呢。
而且很难说,当你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时,你渴望的不是绫所渴望的东西:优渥的工作,充满情趣的生活方式,以及一个美好的恋人。
因为身在大都市,如果你只是个出身平凡的青年,某种程度上,你必须参与这种游戏。你要学会挣钱,因为钱是公平的,有了钱可以买你想买的东西,可以有房子。这是在这个城市立足的前提,所以,大家的追求总是有着某种同质性,又有什么资格说像绫这样的女孩拜金和贪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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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贪婪,想要更好的生活,却不付出行动。他们会觉得想法太大胆,自己才几斤几两呢。只是不停的考虑得失,从来不能放手一搏,还抱怨现状,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更有的人羞于表露出自己的欲望,习惯隐藏真实的自己,明明觊觎着权力和地位,却总是摆着一副永远小弟的模样;明明渴求着一场华丽的冒险,却装成温文尔雅的爱人。久而久之,虚伪成了他的本性。
最奇怪的是,还有一些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对那些得到的人咬牙切齿,不是恶意中伤,说别人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就是看不起对方,说就这样的资历凭什么呢?而且为了体面,绝对要说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幸福的,绝不承认对别人的崇拜。
所以,我们的病症不在于嫉妒、贪婪和攀比,而在于我们虚伪,从不承认它们,从不忠于自己。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言行不一,打死不承认,迷失着,彷徨着。
忠于自己一定是很难的。除了选择的成本,还有世俗的成见,大众们攥在手里的武器道德观一不小心就让你粉身碎骨一般。更有这个过程里,时不时可能会来拜访你的,对自己的怀疑。
我们应该为敢于并做到忠于自己(真实欲望)的人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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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另一方面,绫忠于自己为什么不能收获快乐呢?如果忠于自己都不能幸福,那还有什么是值得过的人生呢?
问题在于,绫的那个自己,本质上是别人。这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想想看,我们不都是如此吗?有车有房有孩子,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绫要的正是这些均质的,别人要的东西。她的自我,不过是个复数的自我。
心理咨询师武志红说,有真自我的人,他会形成内部评价系统,即,他行动的动力来自于自己的内在。有假自我的人,他会形成外部评价系统,即,他行动的动力来自于外部的他人。
如上所说,追求一样的人生几乎是活在这个城市里人的一种宿命。因为在这个社会,你的自我已被社会机器建构。杂志、广播、电视、微博、微信,政府宣传,法律法规一切都在要求着某种秩序,教你做一个怎样的人。所有的生活方式和品位类文章也和消费主义配合地天衣无缝,达成商业社会的主体逻辑。
你早已经失去了自己思考,探寻某种可能性的能力。很难说是个人的问题,而是时代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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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的会有另一个可能的自己吗?完全听从自己的内心,而不计较别人的任何目光?
有的。只是必定要经历一番寻找。黑塞在《德米安:埃米尔.辛克莱德彷徨少年时》说,
“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无论他的归宿是诗人还是疯子,是先知还是罪犯——这些其实和他无关,毫不重要。他的职责指使找到自己的命运—— 而不是他人的命运——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它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对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
就像《刀锋》里的拉里,抛弃了美丽的未婚妻,大好的前景,不停的读书、漫游世界去找寻,最后终于在东方印度找到自己的信仰,在纽约一家汽车修配厂开始隐居生活。
就像《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思里特克兰德,一个英国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迷恋上绘画,弃家出走,到最后离开文明世界,远遁到与世隔绝的塔希提岛上。
也像这部剧中的男人凉,遭受过失恋打击、升职打击,辞掉一流的外资公司,去乡下种树,开创NGO,找到生命的意义。
而绫受害于用他人的评价来定义自己人生的成功和幸福。但她努力去闯,去攀爬,去尝试,即使头破血流,曲折坎坷,这其实也算得上一条自我的发现之旅。
到最后她坦然接受自己的贪婪本性,买下了一个20年的老公寓,收获一个还算“完美”的结局。
而绫的人生,最像你我的命运。我们起初为了和别人一样,在追求的过程中发现事情在哪里出了错,我们并不能幸福,之后反思、追寻、质问,认识自我,发现自我,纠正自我,找到让自己真正心安的东西。
我想,绫虽然40岁没能结婚,但她肯定不会后悔自己走过的这条路。
她的确算得上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