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死人啦!”一声惊恐的喊叫打破了长兴村的安静祥和。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安生了。
“这雪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村长葛富贵使劲地跺跺脚,鞋上、腿上沾的雪屑落了一层。看着面前一脚一个雪窟窿的公路,他连连叹气。
旧年的末尾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满以为是个好兆头,谁成想会遇到这事。大大小小死了6口人,路都被雪封住了,上级和警察一时半会也来不了。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收拾。
想想那家躺着的6具尸体和一个瘫子,还有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傻子,葛富贵的头又疼了起来。
老天爷!这可咋整?
都怪他家那个老娘们,儿子要在城里过年,她非死活要回来,若不然此刻,他正呆在暖气房里含饴弄孙,哪至于犯这个难!
“他爸,镇领导找你!”说曹操曹操到,他老婆刘春花拿着他落在家里的手机,忙慌慌地跑来。
看着手机上的9个未接电话,他没好气地瞪了刘春花一眼。刘春花嘴一撇,翻个白眼,说:“瞪我干啥?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要是凶手,第一个弄死何锦绣那个小骚货!”
葛富贵心里一梗,这死老娘们,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天地良心,何锦绣可是他侄媳妇,他跟她真是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看她一个女人六亲无靠不容易,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就出了流言蜚语?
这么多年,他老婆一提起这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编的瞎话?若是让他揪出来,非把那人腿打断不可。
好歹他也当过兵扛过枪,把这肮脏事往他头上扣,侮辱谁呢?
电话打了半天,领导的中心意思只有一个:事情要安排妥当。
葛富贵答应的痛快,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刘春花看自家男人愁成这样,到底是不忍心,看他挂断电话,安慰道:“实在不行,让何锦绣那些姘头一家伺候一年,反正当年都睡过,这点情分总得有吧……”
“滚家去!”葛富贵怒吼。
不行了,他觉得自己大概需要速效救心丸。别人家娶的老婆是老婆,他家这个是个什么玩意你说,整天不着四六,净出馊主意。
还一家一年,一家一天都找不到人!先不说那些姘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没谁愿意接个累赘回家。
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睡几觉的情分能有多深?何况很多人家里老婆孩子都在,那点子风流艳事私底下炫耀一下就行,谁敢拿出来说,不怕老婆闹翻天?
唉!回吧!葛富贵叹气。懒得说了,都是不省心的。
归根结底,还是怪何锦绣自己。当年离婚后若是找个人嫁了,说不定儿孙满堂,哪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02
崭新的大门上,红色的春联已经揭下,贴上了白纸。
宽敞的庭院里,人来人往。
正房那片是没人敢进的,不光是因为里边躺着的几具尸体,还因为葛富贵早说了,谁破坏了现场,谁就得伺候这家的瘫子和傻子。
这比派了人看守着都管用。不得不说,葛富贵这个村长,对村里这些人的心理可谓是充分拿捏。
傻子天天满大街乱转,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人们要看的是何锦绣。
自她脑梗瘫痪后,就被儿媳妇藏在家里,是好是歹也没人知道。
特别是某些妇女,她们的丈夫和何锦绣据说都有那么一段往事,她们现在怀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心理,迫切地想要一睹为快。
院子西南角,靠近猪圈和厕所的地方,有个放杂物的小偏房,何锦绣就在这里。
进去一看,满地垃圾。被褥单薄破烂还油腻腻黑乎乎的。床上躺着的人闭着眼,光秃秃的脑袋,枯瘦如柴。
有人大着胆子进去,伸出一根手指到她鼻子下面一会,然后冲门口的众人点点头。
众人松口气,又在心里叹气,生不如死,大概如此。
“看,那几个龟孙子的眼奥……”胖婶冲外面努努嘴,跟身边的李艳玲说。
李艳玲扫一眼,只见几个男人聚集在门口,美其名曰“怕她们乱走动破坏现场”,却时不时地望这边一眼。
那几个人,在何锦绣的风流史上都描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不屑地撇撇嘴,和胖婶相视一笑,懂得都懂。
先进屋的几个人又发出了动静。“丧良心啊!这个小阳子……”
她们掀开破败的被褥,发现何锦绣身上就穿着个单薄的小褂,下身没给穿衣服,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满是褥疮、冻疮、还有被打的青紫,让人不忍直视。
想过会惨,没想到会这么惨!
毕竟,何锦绣这辈子,最对得起的可就是这小儿子阳阳了。
当初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嫁给了有钱的村长家的大儿子。因为丈夫酗酒,生的第一个儿子有智力缺陷。在生第二个儿子时老公出轨,坚持离婚。离婚后她没再嫁,也没回娘家,就在村子里开个小超市养活她和小儿子。
后来超市越开越大,何锦绣也赚了不少钱。供儿子上学,给儿子城里买房娶媳妇。
本以为要苦尽甘来了,谁想到临老了阴沟里翻船,受骗上当赔了个一干二净,好在之前给儿子留了家底。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着那点家底,儿子一家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养个偏瘫的老娘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她这边瘫倒在床,儿子儿媳妇就和亲爹后妈一家其乐融融了。也不知道私底下又发生了什么事,何锦绣竟然拖着偏瘫的身体跳了楼。
结果,没死成,彻底瘫了。
这可真是“麻绳偏捡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好强了一辈子的何锦绣,最终只能形同一具尸体任人欺辱。何况这欺辱的人还是她最爱的孩子,这几年,她这心里也不知道该是啥滋味?
“天杀的小畜生,死了活该!”胖婶小声嘀咕。
众人默然。
可不是活该!要不然那一家子怎么会整整齐齐地死在了大年夜里?
03
屋里的垃圾已被清扫干净,床上也换上了厚厚的被褥。这被褥,是胖婶回家拿的。虽说是她死去的婆婆的,但是也是厚实干净的。
有人回家拿点汤汤水水来,喂了何锦绣,又给她穿上成人纸尿裤。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有人接下这烫手山芋。
傻大儿是不用操心了,人家还有奶奶。本来这个傻孙子也一直是奶奶爷爷照顾的。但是,对于前儿媳妇,人家是绝对不管的。
葛富贵琢磨来琢磨去,最终把该喊的能喊的都找来,就在何锦绣的床前开了个会。
他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说:“大家也都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愿意把何锦绣接回家照顾的,表个态。”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他大舅,你看你能应下这事不?”葛富贵对何锦绣的哥哥说,“何锦绣娘家也就剩下你这么个亲人了,你忍心不管她?”
何锦绣的哥哥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将一个老实人的形象贯彻到底。他老婆回道:“叔,一家有一家的难处。我们家孙子孙女一大群,儿子媳妇也没有一个能行的,全都靠我们两个老骨头拼死拼活挣钱帮衬着,哪有空去照顾一个病人?”
说完,三角眼又扫视了一下全场,说:“再说,锦绣当初有钱的时候,贴补这个贴补那个,眼里可没有她这个哥哥,这会不能动了,找着我们了,当我们是冤大头啊!”
葛富贵:当初天天从何锦绣超市里拿东西回家的,四处炫耀有个有钱小姑子的,莫非是狗?
他默了默。到底没把难听的话说出口,只指了指门口,说:“那你们走吧,从今往后,何锦绣什么事都和你们无关了。”
看着那俩忙不迭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对那汉子说:“就当你娘只生了你一个。”
那身影僵了一下,仍然离开了。
得,娘家这块是没指望了。
他把目光投向了所谓的”何锦绣的男人们”。这些人是他筛选过的,不是“丧妇”就是光棍,完全有能力照顾何锦绣。
不过,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不等葛富贵发话,老光棍葛云来就抢着说了:“叔,我跟何锦绣是真没事。你说就我和大山这样的,就是个不正干的二流子,我能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咱。那些话都是我说着玩的,瞎编的。”
说完,还用肘碰了碰身边的葛大山一下,示意道:“是吧,哥,你给证明一下,那瞎话是咱俩气不过锦绣不理咱们,一起编的吧!”
葛大山:“……”
我可真是谢你全家奥,掉茅坑还得拉我一起。
葛大山看着那俩猥琐的样子,摆摆手,没好气地说:“滾!”
心说:还算你这小子有点自知之明,就你这一把攥两头不冒的个子,一笑一脸褶子的样,谁瞎眼了能看上你。
葛大山拉着葛云来麻溜地走了,离老远还能听到葛云来叫唤:“哥,你踢我干嘛?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葛富贵咳嗽两声,看看屋子里剩下的几个沉默不语的男人,无奈道:“不管真有事假有事,反正你们现在也都一个人过,把锦绣带回家去,就当多个伴了……”
“老叔,话可不能这样说,”葛振华慢条斯理地反驳道,“何锦绣现在就是个活死人,要她有什么用?碗不能刷地不能扫,我宁愿到地底下还是光棍,也不要她!”
不等葛富贵开口,就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恨不得当何锦绣的一条狗,天天呆人家超市里,撵都撵不走。”
“是啊,是啊,在人家蹭吃蹭喝这么多年,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的?”
“……”
葛振华也不生气,站起来扫视一圈,裹好身上崭新的黄大衣,居高临下地说:“今天就是对天发誓,我也不亏心,我跟何锦绣没上过床,没那情分养她。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说完,头也不回地真走了。
04
葛富贵不说话,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赌咒发誓地说自己跟何锦绣没关系,然后也都走了。
只剩下牛前进和葛振扬了。
长兴村姓葛的占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当年从外面逃荒而来的外姓。姓牛的不多,也就两三家。
牛前进跟何锦绣当年是同学,也许是暗恋过何锦绣,所以在何锦绣离婚后,在家疯魔了很长时间,也要离婚,后来老爹老娘以死相逼下才作罢。
不过,一颗心还是在何锦绣身上,有空了就围着何锦绣转,帮着干活打杂,别人耻笑也不以为然。
眼下,他老婆早就去世了,儿子在大城市里有个好工作,按月寄钱来给老父亲,还算孝顺。
看他没走,葛富贵觉得有希望,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前进,你看锦绣这样,你能忍心?”
牛前进狠吸了几口烟,白炽灯下烟雾缭绕,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叔,我是真不忍心。”
“那好啊!”葛富贵大喜过望。
“可是,您老也知道,我当年他妈就是一舔狗,可是舔到最后啥也没得到,还把我老婆气死了。”
“这……”葛富贵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话说,你想得到什么?舔狗是你自愿当的,人家又没逼你。好像是你老婆一次次打上何锦绣的门上去,人家一次次解释,拒绝你,你选择性当聋子。就因为你老婆先死,就委屈了?那得找阎王爷啊。
“我老婆死了,我也想开了,啥爱不爱的,能陪在身边的才是最好的。我对不起她那么多年,她死了,我不能让她在地底下不安心。”
得,这理由很强大。让人无话可说。
活人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
葛富贵无声地挥挥手。牛前进站起来走出去。葛振扬犹豫了一下,也要跟着一起离开。被葛富贵出声拦下。
牛前进看葛振扬一眼,自己掉头先走了。
“叔,你拦我干什么?我跟何锦绣也没事。”
葛富贵也拿出一根烟,点上火,抽起来。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我们俩真没事……”
在自己老叔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里,葛振扬的声音慢慢小下去,最终耷拉着脑袋坐下来。
“振扬,做人要凭良心,锦绣是瘫了,但她不是聋子,听得到看得到。”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葛富贵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当年闹贼,村里专门组织了民兵队伍,他经常带着一伙人半夜围着村子巡逻。不止一次遇到他这侄子从何锦绣家离开。
当然,他自己看到的,谁也没说。就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现在听他这侄子矢口否认,是气不打一处来。
敢做不敢认的孬种!
他也不看他那侄子,只看着对面的白墙,面无表情地说:“你家娃他娘也死了那么多年了,既然看对眼,你俩早就该领证结婚了。说不定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
是的,他俩一个鳏夫一个单身,郎有情妾有意,要是结婚了,何锦绣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更不会偏瘫了被儿媳妇打骂,气不过跳楼,落得今天这个惨样。
“叔,你可别说这话,”葛振扬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锦绣当初后面跟那么多男人,风言风语的,我娶她,不得给别人笑死?再说了,她后来少那么多账,得亏没跟她结婚,要不然我这家还不得塌!”
“那你别跟人睡啊!”葛富贵要被自己的侄子气死了。
他这侄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里是个黑心肠的。
之前那些人,不管怎么说,人家跟何锦绣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耍浑无赖也就算了。他这侄子跟何锦绣好了这么多年,竟然提上裤子不认账,还给人家泼脏水。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有便宜谁不想占?”葛振扬今天也豁出去了,“再说,我家两个孩子也不喜欢她,我要娶她,他们就不认我这个爹,我也没办法啊!”
“好好好,当着何锦绣的面,你就给个痛快话,你到底照顾不照顾!”葛富贵也懒得跟他扯皮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葛振扬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何锦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照顾不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说完,也不用葛富贵撵,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葛富贵沉默了半天,也不管何锦绣能不能听到,说道:“锦绣啊,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一辈子眼瞎呢?当初你看上我那亲侄瞎一回,后来又看上振扬这熊玩意,又瞎一回。”
他没说的是:操心费力拉扯大小儿子,又瞎一回;找个面甜心狠的儿媳妇,更是瞎。总而言之,何锦绣这一辈子,步步错,真心都喂了狗。
狗何其无辜,被拿来这样说?那些人是猪狗不如。
但是,人都死了,他懒得说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走出了屋,没看到床上那个僵直躺着的女人,眼角滑落两行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夜里。
05
第二天一大早,警察和镇领导终于排除万难来到了。
破案的事交给警察。何锦绣还没有着落,葛富贵急得上火。
这几天都是几个热心的大娘大婶,轮流地照顾一下,不是长法。
镇领导的意思是可以每个月给800块钱补助,找个人照顾。这个钱就由镇上出了。
这已经很好了,葛富贵千恩万谢。镇领导都被搞得不好意思了。
关于钱的事,葛富贵谁都没说,他想着再等个一两天,要是还没有人真心实意的愿意照顾何锦绣,再放出给钱的消息来。
那是下下策,用钱买来的愿意,他觉得不牢靠。
谁想到当天下午回家,他老婆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什么?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池艳梅要照顾何锦绣的,”他老婆又说一遍。
万万没想到会是她!
池艳梅跟何锦绣可是一对冤家啊!
想当初,池艳梅被家里人送瘟神一样嫁过来,两口子经常干架。但她跟何锦绣倒是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后来,也许是因为她老公也喜欢呆人何锦绣超市里不走,她就经常去掀桌子骂人,因此得罪了很多人。她跟何锦绣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那就是个泼辣货。
过不了两年,她老公就出去打工了,再回来就是离婚。
“那能行吗?池艳梅不会是看何锦绣瘫了,带回家趁机报仇吧?”葛富贵连连摇头,“何锦绣那惨样,你也看到了,可不能让她‘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他老婆也想到这个了,也觉得为难。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刘春花去开门,然后跟着池艳梅一起进屋来。
池艳梅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不敢相信我会真心实意照顾锦绣,今天我就来跟你掏个实话,好让你放心。”
至于池艳梅跟葛富贵说了什么,就连刘春花都不知道。一开始谈,她就被葛富贵撵了出去。
反正最后葛富贵同意了。刘春花不止一次地问池艳梅跟他说了什么,葛富贵被问烦了,没好气地说:“能说啥?就赌咒发誓不好好照顾就怎样怎样呗。还能咋地,又找不到别人。你要不放心,你拉来家照顾!”
几句话堵得刘春花哑口无言。
这个长兴村,除了池艳梅,就没有第二个傻子愿意照顾何锦绣了。
几天后,上面传来消息,说是何锦绣的儿媳妇买来的老鼠药,不知道怎么到了锅里,然后就整整齐齐地一家人都死了。
也就何锦绣和傻子被那团聚的一家人选择性的遗忘了,才保住了性命。
这老鼠药是买来药老鼠的,还是药人的,谁也不知道。反正何锦绣儿媳妇早就巴不得她赶紧死。
又是怎么到锅里的也不知道。家里也没有监控,大路上的监控也没有拍到那晚上有人去过他家。
何锦绣前夫带着老婆还有小女儿,何锦绣小儿子一家三口,一共六口人。这其中有两个小孩子,也许贪玩把药撒到了锅里。
也有可能是谁不小心把掺了老鼠药的米拿来做饭了。
有很多种可能。众说纷纭。
反正这一切都跟何锦绣无关。她被池艳梅用三轮车拉回了家。
她的家,她辛辛苦苦攒钱盖起来的六间大平房,被一把铁将军锁上,以后是不会有人敢进了。
一开始,众人都不看好这俩人,都觉得落到了池艳梅手里,何锦绣也没什么大活头了,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俩月。
后来知道照顾何锦绣政府给补贴,好多人后悔莫及,都说池艳梅无利不起早,那一个瘫子,每天给点粥喝就行了,能花几个钱。
但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何锦绣慢慢的长肉了,能坐起身子了,还能说几句简单的话了。
不过,她一直没提离开,也就一直都是池艳梅照顾着。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何锦绣死了,池艳梅也跟着死了。
那时候,葛富贵还在,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村支书换了,但大事小事人们还是习惯找他商量。
他一锤定音,把何锦绣和池艳梅埋到了一起。
村里人也觉得没什么,两个女人都是回不了娘家也去不了婆家,地底下有个伴也挺不错的。
又过了几年,池艳梅的老公携一家老小回来探亲,听说了这件事,沉默了半晌,说一句:“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别人不明白,再问,他是再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