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工周阿姨上周问我今天有空没有，能不能去参加她的婚礼？我跟婆婆说这事的时候，婆婆说“去吧！份子大一点，多的钱我出！”

周阿姨是我们一条胡同的街坊，周阿姨年轻的时候很好学，上了专科院校，在学校谈了男朋友。毕业后男朋友想接着念书，周阿姨就工作供男朋友念书，男朋友顺利毕业了，去了国外，跟周阿姨分手了。祸不单行，周阿姨下岗了，周阿姨家兄弟姐妹3个，她有1个哥哥，1个弟弟。下岗以后，周阿姨去了更远的工厂工作，可是没多久她妈妈就脑血栓瘫痪了，兄弟商量，让周阿姨照顾老太太。周阿姨就辞职在家照顾母亲，这期间也有人给周阿姨介绍对象，但是因为没工作，还有瘫痪的母亲，一直没有成功。

就这样过了10年周阿姨的父亲也退休了，老头刚退休心情有落差，嫌弃周阿姨在家吃闲饭，兄弟也开始有闲话，说周阿姨年纪不大，却好吃懒做在家吃老头老太太退休金，周阿姨就重新出去找了一份保洁员的工作。老头照顾了一段老太太发现不行，干不了这活儿。就要求孩子们共同出钱请保姆，兄弟两个看要花钱，就有把周阿姨请回来照顾老太太。周阿姨经过了这事，也有了心思，在社区报名了每天早晚去公交站维护交通秩序的工作（每月980元），也开始自己交社保。

李爷爷住在周阿姨隔壁院，年轻时老伴就去世了，自己带大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已经移民外国。李爷爷自己住，有一年摔倒了，叫了999，可是人家要求有家属跟着，要不不拉，周阿姨直接就跳上车跟着去了医院，后来还垫付急救费5000，住院押金5000，并且一直在医院照顾李爷爷直到李爷爷孩子回来。

李爷爷的女儿还钱的时候，拜托周阿姨照顾李爷爷，周阿姨在照顾父母同时，利用业余时间给李爷爷家做小时工收拾屋子做饭。

周阿姨父母过世后南锣鼓巷附近的临街房房价上涨，周家两兄弟为争夺房产上了法院，为了多占，哥俩异口同声的说周阿姨不工作，花光了老头老太太积蓄，以此理由不给周阿姨房子。

法院最终判决周家的两间平房，周阿姨占50%，两兄弟各占25%。周家妯娌两个气的回去就把周阿姨东西扔到街上锁了门。后来这两间房出租，妯娌两个拿房租，周阿姨又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折腾了好几年。

周阿姨无家可归的时候，李爷爷伸出了援助之手，周阿姨住进了李爷爷的小院。妯娌两个开始说周阿姨不正经，跟老头住丢人！李爷爷说“我老了，你也孤身一人，如果你愿意跟我作伴，咱俩办个手续，我百年之后，你也有个遗产继承权，多个退路。”周阿姨思来想去，决定嫁给李爷爷。李爷爷的女儿觉得周阿姨初嫁，不能草率，所以想简单办个婚礼。

今天周阿姨和李爷爷婚礼，有3桌客人，李爷爷前妻家人、李爷爷的亲人朋友、周阿姨的家人都来了。我和周阿姨的另外一户雇主阿姨作为周阿姨的朋友跟周阿姨兄弟媳妇坐一桌。

周阿姨兄弟媳妇两人，一边吃菜一边说“这连点聘礼都没有，也太寒酸了！”“可不是，他家那么大房，可真抠门！”李爷爷和周阿姨来敬酒，她俩又说“你没儿没女，老李的孩子又在国外，以后还不是得指着我们吗！”等周阿姨和李爷爷走了，她俩坐下以后又嘀咕了一阵要让李爷爷留遗嘱的话。

我有点烦就提前告辞，另外那位阿姨也要一起走，周阿姨来送我们，我说“周阿姨您要是愿意就自己要个孩子吧！”周阿姨有点激动，眼角微湿没有说话，另外那位阿姨就拉着她说“我看你的侄子侄女你是用不上，自己生一个以后是个念想。”李爷爷听到也说“那我们去医院问问。”

我们告辞走出酒店，回头看到周阿姨站在门口，李爷爷站她身后，风很大，把她红色的裙子吹起，远远看去，像一只刚要展开翅膀的蝴蝶！

封面图是我自己拍摄的法国艺术家马克-安托万·马修（Marc-Antoine Mathieu）的无字书《方向》内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