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鸡汤看得我想吐,讲个无聊的故事

我生活在一个老旧的小城,长长的河流绕城而过,吱吱呀呀的小船在河里停泊。

小吃街被风雨吹打到破旧的招牌,日复一日应和着乏力的叫卖声。

雨季走过长长的巷子,那些贴满牛皮癣的墙皮开始慢慢地脱落,长满厚厚的青苔。

一到夏天,河水拍打着堤岸,满城的梧桐树在晚风的吹拂里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我是李安,十七岁。

我曾经不相信爱情,那不过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皇帝新装一样的闹剧,是自欺欺人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我认为这世上所有的相恋,男女之间的牵扯,也必然有其功利性理由。

比如钱,就像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心甘情愿做小三,整天面对一个比她爹还要大的老男人,笑得比花还灿烂。比如虚荣,有多少人不想有一个光鲜亮丽的darling,希望带得出去,在面子上狠狠地赚一把,满足一下膨胀虚荣。还比如寂寞,有些人习惯换个地方就换个恋人,一面怀抱新欢,另一面又不愿对旧爱放手,最后搞得自己焦头烂额。

我曾被老爸从拥挤不堪的酒吧里揪出来,在一群小青年的注视下被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我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微笑着走出了酒吧。

我记得那晚路灯很恍惚,他在我身后大声吼,李安,你他妈给我站住!

我微微停下,没有回头,说,有本事来追。然后拦了车,冲进夜幕里,满街的灯火,稀疏而浓烈。

我经常被自己冷到不寒而栗,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青春期在作祟,我麻木的感情弦让自己都害怕。最要命的是,我总是在酝酿死亡,想着有一天,可以从高高的天桥上如雁一般坠落,以最决绝的姿态死在青春里。

十八岁前,我画夸张的眼影,浓烈的烟熏妆,在本市三流的技校混日子。喜欢逃课混迹在酒吧KTV电玩城,习惯看见帅哥就吹口哨,飙车也是我喜欢的活动,那穿透夜色的尖叫会让我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我已经对刚子有点厌烦了,他一直在向我炫耀车技。那晚飙车的车队聚齐在东海大道,他喝了一罐啤酒,得意地向我吹着口哨,打算带我飙车的他在热身赛时撞到了路边的树上。知道他没死之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了甩掉他,我开始和迟洋假装谈恋爱,这是他也同意的。迟洋也是个好孩子,在这期间已经被刚子堵了五次,抓去揍了三次,他毫无怨言,每次都表示愿意继续效劳。我决定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在学校旁边的台球室里找到刚子,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狠狠德甩了他一巴掌,就好像那晚他在众目睽睽下撞到了树上一般。我告诉他事不过三,再找迟洋我就一刀捅死你。他按住身边那几个以前像吃了蜜一样叫我大嫂的小黄毛,歪着头苦笑,摆了摆手说你走吧,想通了就回来。

我说,谢谢,祝你健康。我拔了拔因为用力过猛掉了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台球室。

见到迟洋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拥抱,说祝贺你,你自由了。他不放开,我闻着他的头发上类似洗衣粉的味道有点头疼,我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我说明晚我们去看电影,市中心光明电影院。电影八点上映,后到的那个人输两张电影票还要叫对方一声妈。

他松开我,说好,问我那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我说没有,再见。

依旧头也没回地走了,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为了听他叫我一声妈,我五点就蹲在电影院门口,嚼着口香糖,数着街上人来人往。

一个背着大大的广告板站在人群中的男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脸蛋纯净地像只雪糕,一看就是未成年。我手捧着下巴,笑了笑,吓了我一跳,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零下三度的气温,他穿着单薄的一中校服,想来是个下课来兼职的好学生。冷冷的风灌进他裸露的脖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寒毛都竖了起来。

七点,下了雪,可能是因为无聊我一直看他。我一直在心里骂迟洋,明白了他是故意输给我的,其实我也不是多想听他叫我妈。

其间买了杯奶茶,吃了一袋爆米花。依旧蹲在墙角,我的腿开始麻了。他依旧站着,一动不动。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一片晶莹。他的脸蛋冻红了,头发在毫无方向的风里被吹得凌乱。我不合逻辑地心疼。

他就像一棵小树,嗯,让我想想,像一棵白杨,眉清目秀,执着坚强。

我看他时,寒风吹着雪,却突然想起一些美好的东西,想起奶奶家菜园子里的蚕豆花,每到春天就有淡淡的香味;想起童年常去的那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想起三月时漫天的风筝,恍如梦中。

完全不着边际的联想,忽然坠入幸福的记忆力,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七点半,收到池洋的信息,说到了,电影就要开始了,你在哪。

我说,好,我有事,先走了。

按了发出键,我径直走向那个小树一样男孩。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总是这样子让自己都不能理解,这一切,还真的由不得我。

我在他面前停下,迅速解下自己的围巾系上。还好,他没有拒绝。

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可能被我吓到了,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说,小树,跟我走吧。

他有些小小的惊讶,说,小姐,我还没下班。

我说,下雪了,傻子。

他说,你看了我两个多小时。他说这话时,漫不经心。

我看他微红的耳朵,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我动了心,上帝作证。

迟洋像只鬼一样出现在我目光十米之外。

我故作一脸惊恐,小声对小树能救救我吗,有人追我!

他一边卸广告牌一边小声对我说别怕,然后拽着我的胳膊一路狂奔,他真的相信了。

我回头看见池洋,和他做了个鬼脸,我记得他当时错愕的表情,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在麦当劳门口我停住,我说,我饿了。

他看着说,那就进去吧。

推开门,温暖扑面。我们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抬头,看见他清澈的眼睛。我问,你请我吗。

他说,当然。

我又问,你的外套呢。

他没有说话。

我看他微动的嘴唇,欲言又止。

我的耳朵莫名地发烫。

我想我一定是生病了吧。

我也是那一刻才知道,所谓爱情,是从不按常理出牌。感觉来了,所有的不合逻辑都很正常。

我说,走吧。

出了门,是漫天的鹅毛飞雪。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我说,把手机给我。他迟疑了一会儿,递了过来。拨通我的号码,听到我的手机在唱歌。然后我把手机还给他。

我依旧头也没回。

他喊,哎,小姐,你的围巾。

看不清他的身影了,我摸出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发给刚才的未接来电。

“小树,别喊小姐,我叫李安。”


貌似所有的爱情故事都要有很悲情的背景,以达到催泪的效果,借以显示爱情的伟大。而我很明显不符合故事发展的逻辑,我不是孤儿,没受过虐待,父母双全,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家里的老房子也没遭过火灾,而我,就连一场像模像样的大病都没生过。

用钥匙开了家门,一场战争刚过。男的凶神恶煞,女的哭哭啼啼。满地的玻璃碎片,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

我小心翼翼地在碎玻璃间挪动步子,生怕扎坏我的新鞋。没走几步,就踩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依偎在爸爸妈妈的怀里,一脸幸福。那是很多年前拍的。

那时候没有小三贱人不要脸离婚卖房子之类冰冷的字眼,没有战争眼泪打骂争吵,也没有经常性的冷锅冷灶。那时候我天真烂漫。那时候我喜欢看安徒生童话,喜欢海的女儿。那时候我喜欢围着妈妈转来转去。

别提了,那时候。

他们没有理我,我自然也装作看不见。

我捡起照片,带进房间,摔上门。

我想,也许所有的冷漠都不是毫无来由。

我在小房间里用电水壶烧了一些开水,倒在盆子里,把冰凉的双脚放在氤氲的热气里。

打开手机,是池洋的一堆信息。

我回了条晚安,然后全部清空。

我就是这么冷漠,像以前一样。但突然就有些不同了。

我用被子蒙住头。我想不通想不透。我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房间里的钟声滴滴答答。我养的那盆花依偎在墙角,我想那里应该会更暖和一点。

十点的时候我发信息给他,我说,小树,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然后,便是很久。很久,信息回了过来。

他说,谢谢。

我把手机丢进垃圾桶,过了一会儿又起身捡回来。

我没有继续回,我有些累,我知道不管得了什么病,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一觉睡醒就好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如果不是开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被他拦住,我想,我是不打算再去想他了。

可是,从来就没有如果。


知道当我漫不经心地走路,抬起头却看到那个小树一样身影时的感觉吗?就像是隔着一个雨季的潮湿,阳光又烂漫起来了。

他穿浅色外套,头发剪短了,背着一个简单的休闲包。目光在人群里不断搜索着。

直觉告诉我,他在找我。

我屏住了呼吸立在离他五米的树下,看他的手指快速在手机键盘上敲击着,然后,我的信息来了。

“李安,我要见你。”

我突然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也会有这样柔弱的时候。

我说,“回头,走七步。”

他转头,目光相接。顷刻间山河解冻,春暖花开。

他打量我,片刻的惊讶,然后他走近我,一弯浅浅的笑,一道美丽的弧度。

我不争气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了。

就像童话里受了诅咒的那个公主,其实她并没有死去,她只是一直在等。若干年后,王子远涉而来,只轻轻的一个吻,便破解了咒语,唤醒了沉睡的姑娘。亲爱的王子,你得带她走。

我告诉自己就算倾其所有,我也要和他在一起,虽然我的所有少得可怜。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对我说,李安,谢谢你的围巾。

我说,小树,我多想你懂我。

他笑得很好看,也很客气,换句话说,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说,我追定你了。

然后我转身走进校门,我我怕看到他嫌弃的表情,我总是很自信又很没有底气。

迟洋在校门口看着我,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他说李安,很好玩么?

我说我要追他。

迟洋把书包狠狠地摔在地上,径直走了。给我买的牛奶破了淌了一地。

我说冲他喊,你他妈还想让我给你捡书包?

他回头走过来气势汹汹地捡起书包背起来,屁股被牛奶打湿了,滑稽极了。


李索在一中,大他一届。为了说服他做我追求的媒介加侦探,我搭上了自己唯一一个苹果p3。

他说,他是很清白的那种男孩,重点大学的苗子。你要想清楚了,别耽误人家。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我说,少废话。

李索是我堂哥,聪明优秀,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我每天傍晚都会捧着一杯奶茶,或是拿着一个烤红薯站在一中的门口,为了在他放学前赶到,我一下午的课都是不上的。刚开始他还有些过意不去,勉强接受,后来干脆就躲着我,绕道而行。

他们出去郊游,我突然出现,他在几个同学掩护下逃离了。

他过生日,我送了一束玫瑰,他托李索还给了我。

后来,我有些累了。

池洋骂我,你就是犯贱。那小子就是个小白脸。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扇了他一巴掌,我说,肤浅。

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我的爱情。

再后来,我安静了许多。

自从那天,他和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从校门并肩出来,他笑得很温暖。李索说,他们青梅竹马,说好考同一所大学。

那天可爱的女孩给我一杯奶茶,说谢谢你对他这么好,还给你,不够的话明天你来我再给你买。

小树看着我,有点尴尬。

她和小树一样是好学生,却笑着在我的心上捅了一刀。

我突然想起池洋的那句话,你们不是一路人。

也许,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我不再给他发信息,不再去校门口等他,不再跟着他一路回家。不再在公交车上厚着脸皮挤到他身边。不再做这样的一些事。

一天,李索和我说,安安,一中门口不见你死不要脸的身影,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对他翻白眼。

他又说,你的小树每次出校门的时候都会东张西望,表情很落寞。

他说这话时,我正在吃一碗没有牛肉的牛肉拉面。

我怔住,嘴里咬着的面停在半空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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