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7年5月22日,我失恋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在开了一下午冗长而毫无结论的部门会议之后,我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他约我晚上去法国餐厅吃饭还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重要的事?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要跟我求婚!在我生日这天跟我求婚,太浪漫了!我跟他是大学时候认识的,至今已经有七年了。七年的互相的扶持,我坚信他就是那个将和我共度余生的人。为此,我和我的母亲不知吵了多少架,她总是那样主观的带着偏见看人。
穿上我最喜欢的裙子,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我提早来到了餐厅。看了这里的环境,我更加确定我的猜想。这里的氛围很好,带着一点暧昧的浪漫,非常适合求婚。我看了一下时间,他快来了。我突然紧张了起来,我拉了拉裙角并不存在的褶皱,想看一下妆有没有花,翻了翻包包才发现化妆镜忘带了,该死!心急之下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魅族pro6(在美丽面前女人的智慧总是有无限可能的),光滑通透的屏幕映照出我精致的妆容,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刘海,我满意的对自己点点头。余光中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静静的切着牛排,偶尔目光瞟向我一眼,目光与我相遇之后迅速就撤开,是因为害羞吧!我在等。直到我在吃最后的甜点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他说:“小慧,我们分手吧!”
“啊~”我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就像一桶的冰水从头上浇下来,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问题脱口而出。
“我们不合适。我们恋爱这么多年了,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你,我不想你在跟着我这么累了。”他说得动情。
我却突然觉得很愤怒,拿起桌子上的叉子对着他:“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你冷静一点。”
“说!有还是没有!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周围的食客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我的妆现在一定花得很难看吧。我死死地盯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尴尬、害怕、焦虑和决绝各种复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愧疚、疼惜和爱。曾经那双眼睛是那样温柔的诉说着爱意,现在却变得冰冷。
直到我追出酒店,看到他坐上了奔驰车的副驾驶座我才真的相信我们完了。
(二)
失恋之后买醉,听起来似乎很俗气,但我就是个俗人。一个人坐在关了灯的客厅里,我把我家最后的红酒和最便宜的啤酒都拿了出来(在一个一心想买醉的人眼里它们并没有区别),一瓶、两瓶、三瓶……我越想越生气,气极了,我用力甩出一个酒瓶哭着大骂一声:“渣男!”“没良心!”“混球、混蛋、王八蛋、不是人!”
哈,哈哈,我所能搞得最大破坏也许就只是这样而已了吧。我就是这样没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在公司同事都在背地里叫我“加班狂”,虽然加了那么多班但是工资却也一点都没涨。在别人眼里我一定是个傻子吧。以前他就经常埋怨我连周末都要工作。一次次争吵的画面在我眼前掠过。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口,只是我还在原地做着美丽的梦而已。
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个混蛋却选在这一天跟我分手,现在是晚上21:00,一条祝贺的信息也没有。大概人生的loser大概就像我这样吧。
绝望像海水没过了我的头顶,但是心却像着了火一般在燃烧,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一个人还可以难过成这样。好难受,如果我捡起脚边的玻璃碎片,在手腕上轻轻划一刀是否就能解脱了。
我看到自己右手拿着一块茶色的玻璃片,颤巍巍地靠在左手手腕上。深呼吸,再深呼吸,再再深呼吸,就在割向手腕的一刹那我的手机响了(在那个瞬间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叮咚、叮咚、叮咚……”消息提示音不厌其烦的响起,吵得我头疼。
我愤怒得拿起手机,大骂一声“靠”。一连十三条信息。
“你丫,神经病啊!”我愤怒的回复。
回复我的是一个笑脸的表情,露着牙齿很开心的笑的那种。
“我都要死了,你还来烦我,你还有没有人性啊,给老娘滚!”我对着手机咆哮。
“你怎么了”
“别想不开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你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吗 你如果死了 你的妈妈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活下去没有什么挺不过来的”
几乎是秒回,我还来不及把手机放下,对方就给我发了四条信息,我甚至注意到ta着急的连标点符号都忘了打,以前ta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从不错一个标点。我甚至笑话他这是强迫症。他发了一个憨笑的表情说:可能是吧,哈哈,习惯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特别想向这个连语音都不肯跟我发的陌生网友聊聊天,诉诉苦。他的网名叫ta,一个奇怪的人。
第一次,收到ta的信息是在一个月前。那天我和男朋友吵架了,我站在拥挤的地铁里被人群挤得左摇右晃,眼睛却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我在等跟我道歉,屏幕却一直没有亮起。我看了一眼信号,手机信号明明是满格的啊,应该不会打不通。
气呼呼下了地铁,手机响了。有信息!我立马点进去,却发现是一个陌生人给我发的私信。
ta:“你现在过的好吗?”
我本不想理会的,谁知道又一条消息发来:“开心吗?”
听上去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是不是以前的同学呢?“请问你是谁?我们认识?”
ta:“我不存在你的现在,我在你的未来。”得到的回复几乎让我忍不住翻一个大白眼,实际上我已经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看不是来自未来,你是来自二次元吧。”
ta:“哈哈,你说是就是吧。我关注你很久了。我们能交个朋友嘛!^ ^你看我们用的都是魅族pro6,好巧啊有木有,这就是缘分吧?这说明我们都是有品味的人,一定能聊得来。”
末了发了一句。“我保证不打扰你!”
于是,就这样我们认识了。然而,这个家伙并没有像ta说得那样。安静了一个星期之后ta开始给我发ta的旅游照,西藏、拉萨、丽江、布拉格……有些是ta最近去的,有些是ta很久以前去的。很奇怪,ta去的地方都是我曾经向往而没能去的地方。我把那些地方的旅游报道剪下来贴在一本笔记本里,期待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可惜现在也没用到。
从旅游开始,我和ta聊得越来越多,对ta也更加了解。我发现ta不仅爱旅游还爱养花,热爱生活充满活力,却有着老年人一样的作息每晚十点睡早上五点醒。ta总是在我发了状态之后非常迅速的回复或者点赞,有时我遇到不开心的时候ta也总是耐心得听我诉苦,ta会安慰我,有时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爱。
我对ta越来越好奇了。我总是问ta“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我觉得我们那么熟悉,好像认识很久了。”
“你真的不是我身边的人?”
“为什么你从来不发语音,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
“为什么你发来的照片里从来没有你?”
但是,一直都没有答案。
(三)
保持着这若即若离的关系,我们一直到了今天。今天ta又用那种熟悉的关怀来找我,在我最难过的时候。
信息一条条响着。
ta:“你要相信未来一定会有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
ta:“想想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想想你妈妈 你不是说她是你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吗 她很爱你 魅族pro6不是她给你买的吗 难倒你一点不爱她吗”
看着手里的手机我的鼻子有点发酸,还记得那天也是我生日。吃完晚饭,妈妈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我面前,包装精美,还绑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我打开发现是一个手机,就是现在这个魅族pro6,小小的刚好一只手就能握住。我抬头看向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些踌躇。看到我一直不说话,她先开了口:“这个是手机店的店员推荐的,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手机,性价比高还很漂亮。怎么样,喜欢吗?”见我不回答只是看着她,末了她又加了一句,“生日礼物。”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她会紧张。母亲是个严肃甚至有点古板的人,教了一辈子语文的她整体泡在学校里,已经有些与社会脱节了。所以,看我没反应,她一定是怕我不喜欢吧。
那时,我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就像小时候一样。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拥抱她。
“不,我也很爱她。但是我更怕她。”我对ta说,“我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是妈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她是一个人民教师,我小时候她工作忙,没空管我,就把我送到了寄宿学校,当时我只有十岁。每次看见她,她都只会问我最近学了什么成绩怎么样,要好好加油啊。她对学生很严厉对我更严,所以从小我都不敢有一刻放松。我知道她养我不容易,所以我从来没有违逆她,直到她开始干涉我的爱情。我爱她但是却始终亲近不起来。”
我喝醉了,话就特别多。
ta:“做父母的都想望子成龙,有时方法可能不太合适,但我相信你母亲一定是爱你的。”
ta:“我也有一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可惜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女儿呢?”
ta:“她死了。”
“对不起,我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ta:“没事。不用在意。”
ta真的是一个温暖的人呢,我男朋友,哦不,是前男友,曾经也是。
“你爱我吗?”我很好奇ta会怎么回答我。
ta:“我爱你。”
ta:“但这个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并不一定都是爱情。”
“哼”我冷笑,“你们男人就只会说花言巧语,说什么我爱你,但又不是爱情。说白了不过只是想玩玩暧昧,其实根本就不想负责吧。”
我突然很想知道ta到底是谁?
“无论无何,跟你聊了一会我也不算是孤单的,我已经准备好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谢谢你,陪我一程,虽然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发完,我握着手机依然坐在靠在沙发边一动不动。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个陌生来电。ta给我打电话了。我颤抖的手小心的划到接听键。魅族pro的光洁的屏幕贴在我滚烫的耳朵上,带来一丝凉爽。
当ta一开口,我的泪水就盈满了眼眶,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ta果然是我熟悉的人,那样熟悉又陌生的人。
“妈~”我哽咽着。一下子ta的那些过时的流行语,刻板的生活作息,别扭的俏皮话,熟悉的关心,还有那些我想看的风景在我脑海中串成一条线。
“孩子”她也语带哽咽。
“怎么会是你?”
“还记得吗?我不存在在现在,我在你的未来。你死后的未来。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因为那个男人自杀了。你知道妈妈有多心痛吗!我天天看着你手机里自拍哭,喊了你无数遍却总是得不到回应。我用十年的时间接受了你已经离我而去的事实,又用了五年去了解你的生活。我才发现妈妈真的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给你的关心太少了。孩子,妈妈对不起。”
“妈~”我早已泣不成声。
“答应妈妈,无论有困难,好好活下去,好吗?”
“嗯嗯”我拼命地点头。
“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也该走了。”
走?去哪?“妈,我以后还能跟你这样聊天吗?”
“傻孩子”妈妈的声音带着慈爱和温暖,“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历史在这一刻被改写了,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妈妈永远爱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好好活下去,我的孩子!”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我死后的她,而我现在选择我活下去,她也就不会存在了。电话那头寂静无声,我甚至没有和她道别,电话就断了。
“叮咚!”一条新信息。
“小慧,生日快乐!”——from 妈妈
凌晨00:00,2017年5月22日。昨天是21日?我居然看错了日期!
“妈妈,我爱你!”——from 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