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们要在荒郊野外度过这一晚。随着深夜的到来,寒气压迫,温度急剧下降。穆大叔和穆晓生起一堆火,他们要靠这堆火度过这最冷的几个小时。月亮很明,月光洒下,依稀可见林间树枝的影子;繁星闪烁,忽远忽近,忽明忽暗,陪伴着山林里的这两个人。
干柴在烈火中烧得噼啪作响,火发出的光照在穆晓脸上,一片通红。穆晓面对着火堆,他的的脸被烤得炙热,后背却冷得发凉,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火堆。火苗炙烤着他的棉衣,他的后背渐渐暖和了起来,眼睛开始迷迷糊糊。
“今晚是不能睡觉的,等把这几根柴烧了,咱就动身。”穆大叔突然说。
穆晓看了一眼他爹,点了点头。
晚上是打猎的好时机,猎物都怕光照,探照灯往身上一打,猎物就吓得不敢动弹,有的还会惊慌失措,迷失方向,这可正是捉住野鸡野兔的最好时间。
穆大叔整整一夜没合眼,他们在林间搜寻了一个晚上。枪声传遍了山林,在幽深的山谷里回荡,干脆而响亮,传到了远方,渐渐消失,伴随着的是装满了口袋的猎物。
天亮了,冷风依然呼啸不止。扛着两袋子猎物,穆大叔爷俩准备回家了,深厚的积雪和陡峭的山路让他们寸步难行,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绕远路。
一阵尖锐的叫声从上空传来,雄壮而有力,不禁让人停下来驻足观望。
穆大叔听出来了这是鹰的叫声,他抬头寻找,用力得观察着四周。这次他看到了,一直雄鹰在山谷上空盘旋,不,又来一只,两只鹰从山的这头飞了出来,穆大叔立马端起了猎枪,长长的枪杆随着鹰的距离移动着。
突然,穆大叔放下了枪,鹰飞走了。
“这东西不能打,前几年你大舅爷就打过这东西,拿来后大家瞅了半天,都不认识,拿到集上一卖,卖了几百块钱呢,后来才知道这是老鹰。”
“那现在咋不打了?”穆晓问。
“当年听说有猎人卖老鹰,镇上派人查了好久,那玩意是保护动物,不让打,打了就把人捉去坐牢,谁还敢打?”
“那舅爷咋办的?”穆晓追问道。
“能咋办,躲着不出门啊,说起来也邪乎,从那以后你舅爷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年纪大了,更别说打猎了,能送干净水火就不错了。”穆大叔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没再说下去。
“抓紧时间走吧,早点回去。”穆大叔背着猎枪,扛着一袋子的猎物,穆晓紧跟其后,背着另一袋子猎物。两人、一狗,他们朝着日曲卡拉山山口走去,带着大自然的馈赠,满载而归,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野鸡、野兔,还有一只野猫和一只野猪。猎人们打猎主要以野鸡和野兔为主,穆大叔这次打到一只野猪,可以说是意外收获了,赶早到集市上一卖,准能卖个好价钱。
“听说穆老头打到野猪了!”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真的吗?我还没见过野猪呢。”
“听说有两个你那么大。”
“走,看看走。”
......
街坊邻居都跑到了穆大叔家。
穆大叔吃了顿热饭,就躺下了,他要睡觉,明天赶早去集市,把这些猎物卖掉,卖个好价钱,家里就又多了一大笔钱。眼瞅着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穆大叔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那个年代,靠打猎发财的人有很多。穆大叔家不算是家财万贯,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了,万元户就是村里人对穆大叔家的认可。
穆大叔有两个儿子,穆晓是老二,今年二十岁出头,一直在穆大叔身边。大儿子穆远比穆晓大五岁,一直在外面打工,去过新疆、深圳、广东,在外面待得越久就越不爱回家,穆远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穆大叔对穆远也是没脾气,穆远不爱往家里待,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眼见着穆远年纪越来越大,也不见他领个媳妇回来,穆大叔是既操心又无奈,你说穆远一年在外面挣的钱都拿回来了,穆大叔也不好说儿子什么。
不光打猎,穆大叔家还有十亩地,该租的都租出去了,平常穆大叔也是一个农民,跟村里人一样早起晚归种田耕地,可跟别人不一样的是穆大叔家底厚实,生活并没有那么紧张,儿子也长大了,他轻松了许多。可以说别人种地是为了生活,而他种地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事做。
院子四周都盖起了新房,来年大儿子的新院子也要开工,估计几万块钱就起来了。房子院子都有了,只剩给孩子说媳妇了。让两个儿子到外面挣一挣,家里还存了钱,给添上,够娶媳妇了。等两个儿子都成家了,各过各的日子了,他穆老头就轻松了,也该缓缓过清闲的日子了。
人累了大半辈子不就图个轻松自在的日子吗?他穆老头也是奔六的人了,说老也不老,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该享享福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命运会就此改变,等待他的将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