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岭,日光透过繁枝绿叶倾泻而下;刹那间,黯淡无光的桐岭顿时明光铮亮。
密林深处,灌木丛生;一羸弱男孩正痴傻地呆坐在枯草上;他面容颓废,身着红衣蓝裳死死盯着不远处;男孩虽不过八九岁,可眼中并无寻常孩童应有的那抹清澈、纯粹。
顺男孩眼光望去,前方十尺处,一对男女彼此缠绕、交织,静静躺在被血液浸染的灌木草丛中。
男子方脸粗眉,腮须黑发,一身黑袍褶皱凌乱;女子柳眉杏眼,朱唇红发,一袭白裙挂于坎肩; 此时,两人脸旁虽早无血色,可眼内柔情蜜意却依旧清晰可见,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也不知羡煞多少生灵。
午时,烈日透过水珠映入男孩眼内;顿时,男孩就被一股灼痛感慢慢惊醒。
男孩回神后,仍旧俯视前方,只是不在呆坐,而是站直身体,抿嘴舔唇,随后便开始呢喃自嘲:“赢林啊赢林,枉你从小自命不凡,可现今~真是可笑至极~~~”
说着,自称赢林的男孩慢慢闭上双眼,深吸一气;就这样伫立足足半刻,男孩方才睁开双眼;而后便坚定目光,迈动大腿往南走去。
两个时辰后,一声虎啸在铜岭南面响动;闻声而至,一长三丈、高九尺的剑虎兽正龇牙咧嘴,目露戏谑之色,紧紧盯着一位男孩。
男孩年方八岁,剑眉星眼;此时,男孩身上的紫色衣裳已被汗水浸透,在望着相距不足三尺的剑虎兽,男孩左手捂胸,右手撑地,背靠一颗参天大树轻蔑苦笑。
而在剑虎兽准备凌空一跃,彻底击杀男孩之时;一声口哨骤然吹响,刹那,剑虎兽就往后退有数十丈之远。
男孩见状瞬间喜极而望;然环顾四周后,却一无所获;顿时,心中渐渐泛起一丝悲凉;就在这时,一红衣蓝裳男孩仰首挺胸,神情自若的从东北一角缓缓走来。
紫衣男孩瞧着红衣男孩自信满满模样,也就明白剑齿虎应是畏惧此人,方才后退;如今危险已去,紫衣男孩立即朝红衣男孩拱手而道:“多谢救命之恩,小子定会铭记于心。”
此时,红衣男孩赢林见对方竟是个孩子,便不免有些失落,正欲一走了之,不料,在男孩行礼抱拳时,竟发现宴丹胸间,挂着一块白如羊脂的吊坠;于是便指向宴丹胸口,道:“我也不需要你知恩图报,只需将那白色吊坠送于我,就可。”
闻言,紫衣男孩瞬间大怒,破口大骂道:“原来是一丘之貉,哼!我就是死了,你们也休想得到和氏玉。”
赢林在沉思片刻,便莞尔一笑,旋即指向不远处的剑虎兽,轻蔑道:“若你被这剑虎兽咬死,相信那玉坠也定是我物!”说完,赢林就吹响口哨。
一刹那,剑虎兽竟朝紫衣男孩奔腾冲去,直至男孩一尺处,方才停下。
见此,男孩却是临危不惧;只因在男孩心中,已将赢林与昨夜修士归为一路人,遂丝毫不怕;而后男孩稳住心神后,便张开双手,闭目吟唱:“来吧!生亦何哉,死亦何哀。”
当赢林看到男孩一脸惬意的模样,不禁心神一怔;当想起过往种种,赢林思绪便混乱不堪,而后竟在千钧一发之时,不由自主地吹响口哨,逼走了剑虎兽。
男孩望着剑齿虎恋恋不舍的眼神,十分不解赢林的行为;可是就在男孩皱眉沉思的时候,赢林缓缓走近男孩,伸出左手,抿嘴轻言道:“你放心,在铜岭中,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死。”
望着一脸坚毅之色的赢林,男孩却不为所动,只见他对着赢林左手就是随意一拍,而后便轻蔑道:“怎么,难道还妄想骗取和氏玉?”
看着男孩嘲讽的眼神,赢林则是眯眼微笑,不屑一顾道:“我赢林势必要天地为我颤抖,万物为我所惧;你之玉坠在我眼中分文不值;只是刚好,感觉你可以作为一位传奇人物的观众,若没有观众在一旁摇旗呐喊,岂不是很没意思?”
男孩听出赢林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透露着几分关怀之意,微微楞神。
见男孩久久没有回话,赢林察觉出他心底的些许质疑;遂将心底藏有多年的秘密告予男孩:“我告诉你,数年前,我进行过考核,那姜族首席大弟子姜武就曾告之,我乃从古至今,未曾有过的纯雷体质,资质更是得天独厚,我将来必定会跨越时间,成为黄帝轩辕、开天盘古那样的存在。”
男孩听着越来越不着调的高谈阔论,旋即暗暗想到:“这小孩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能从虎口脱险,也全靠他所救,想到此处,男孩于是立即随声附和,夸赞赢林一番。
男孩的备至推崇,让赢林大为高兴,片刻就使赢林开始得意忘形;而后赢林开始追问道:“好了,话不多说,我!姓赢名林。你呢?家住何处?怎么会跑到铜岭中来?”
顿时,男孩正襟危坐,神情落幕:“我叫宴丹,父亲乃是晏城城主;昨夜,一群卫兵与几名修士突然闯入家中,然后父亲、母亲、还是仆从均惨遭杀戮,唯留我一人;最后那几位修士用元灵将我赶至铜岭。”
赢林闻言煞是疑惑,于是就围绕宴丹仔细打量,随后便不禁摇头自语道:“不应该呀!怎么可能独独留下~。”正当赢林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看到宴丹胸口的玉佩吊坠,于是赢林就认真思考起来。
半盏茶功夫,赢林就有所感悟,旋即问向宴丹:“对了,你家中是不是只你一人未过九载?胸中玉佩也是不是家中长辈给予的?”
宴丹见赢林再次谈起和氏玉,不禁神情一紧,可当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孜孜教诲,眼眶不禁湿润几分,只是瞬间,宴丹双眸就透着一丝决然,同时也向赢林点头回复道:“是”。
得到宴丹肯定,赢林立即理清思绪,自信满满道:“子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起因应该是你那玉佩,想必那修士也不想沾染因果,遂将你赶至铜岭,好让你受野兽而食,如此一来,你那玉坠也将为他们所得~不过你放心,氏族考核之日,待我进入姜族,踏上修行之路,未来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顿时,宴丹心中不禁泛起波澜,而后又转念一想,疑惑道:“你为何帮我。”
赢林只是淡淡一笑:“要知道我将来可是天地都为之颤抖的存在;而你呢!作为我唯一的观众,自然是不能有半点其他想法,心中只能是始终挂念着我。”
望着赢林眼中浓郁的戏谑之色,宴丹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全身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怎么,不想弄死我吗,还是想骗取我的信任得到玉佩。”
赢林听出宴丹语气透着娇怨之情,遂开心大笑道:“哈哈~你这家伙,居然像女人那番,满腹牢骚,简直毫无男子气概;你要记住,作为一位合格的观众和男子汉,就应该热情奔放。”
经过一番调侃,宴丹心中渐渐放下最后一丝戒备;而后宴丹又想起了考核之事,遂立即提醒赢林:“还有一日就是氏修考核之日了。”
赢林看着有些微暗的密林,也不言语,而是直接拉起宴丹左手,朝南走去。
宴丹本欲挣脱,可奈何自己身心早已疲惫不堪,之前全凭心中一股执念支撑,如今精神一缓,顿时无力从心,遂只能任由赢林强拉着自己。
一个时辰后。
赢林止步于一颗参天槐树脚下,同时露出灿烂笑容,放开宴丹,苦口婆心道:“做一个男人,首先要懂得内敛。”
宴丹还未回话,便见赢林突然退后几步,随后凌空一跃,踢向槐树;只是瞬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槐树在裂开缝隙后,竟越裂越大,最后渐渐形成一道高十尺、宽三尺的大洞。
顿时,宴丹不禁捂嘴、瞪眼。
“就如同这树一样,即便是腹内空空如也,外表也要饱经风雨,历经沧桑。” 看着吃惊不已的宴丹,赢林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赢林与宴丹先后进入树洞内,刚刚裂开的口子立即快速紧合一体;此番景象并未引起宴丹的注意,只因他早已被眼前的桌、凳、草席、床榻之物所惊呆。
当看到宴丹窘迫模样,赢林旋即招呼其宴丹坐在木凳上;然后在宴丹心神未定之时,解释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先在这里将就着休息一夜,待明日天亮,我们就动身前往。”
宴丹闻言立即望向树外,却发现洞口已悄然消失,无奈之下,只得安静的估算了时辰;当天色渐晚,树洞内却依旧如白日一样清晰可见。
半盏茶后,宴丹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不禁紧锁眉头。赢林见此,立即就明白宴丹还有些许顾虑后,于是便主动提出明日离开桐岭后,将绕过晏城,前往弘城参加氏族考核。
宴丹明白只要避开昨夜那群人,就可以参加考核,可是自己又如何知道昨夜修士究竟是哪一氏族;心中虽还有隐隐不安,但苦于不知怎么向赢林开口,万般无奈之下,遂只能暗自神伤。
就在宴丹还在思考之时,赢林就已拿了草席,躺在床榻内侧,宴丹见此,微微一叹后,也径直走向床榻。
看到宴丹过来,赢林便悉心解释道:“桐岭夜晚,铺食异常难找,唯有清晨方能存留些许;今夜,你就忍受一下。”
宴丹闻言连连点头,然后便在床榻外侧躺下;赢林见状,立即将草席盖在宴丹与自己身上,同时又吹响三声口哨,瞬间,槐树内就漆黑一片。
宴丹虽十分好奇,但由于身心俱疲,实无心思关注,遂闭目而眠;转瞬之间,宴丹与赢林就已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