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语
——题记
在我前世的记忆里有个关于狼与金丝雀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每个人的灵魂都居住在自己精致豪华的屋子里,她们都永不倦怠地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大喊,“我的屋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哪怕喉咙里都渗出了血,他(她)们仍乐此不疲地炫耀着。但是,从来没有人敢走出自己的房间,走出自己的屋子,也许他(她)们不敢。据说,有个古老的咒语说,若要打开自己的房门,在失去自己的声音之后,还要亲手弄瞎自己的眼睛,并使自己的双耳失聪,还要心甘情愿的抛弃自己的嗅觉和触觉作为代价。
直到那天,在无休止的喧嚣中,我从前世的梦幻中惊醒,之后,我默默地聆听着……然而,当我发现一墙之隔的你也悄无声息时,我欣慰了,却不知你是否只如先前的我,还沉浸在前世的梦幻之中。正在我犹豫徘徊的时候,却听到你那如金丝雀般的歌声,那歌声里听不到炫耀,却透着一种独特的平静与优雅。那歌声先是如无数千年的幽灵在死寂的墙壁上无力地攀爬着……慢慢的……它悄悄地从那泛黄的花雕檀木门窗的缝隙中爬出来……像个孩子一般在那玉砌的雕了紫罗兰的走廊里奔跑着……然后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跳起了天使的舞步……旋转。滑翔。穿梭。乘着风的翅膀舞蹈。
我静默着,静静地聆听着,直到我的心,笑出了声。但,又有谁知到我那时的欢乐,我多么渴望立刻冲出这囹圄,来到你的小屋前,哪怕用心爱的匕首,掏出自己跳动的心脏,将它献给你那扇冷若冰霜的门作为代价。因为只有在它品尝人心的时候,才会不经意的打开,那时候我才能见到你。
即使那时,我已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感触不到了,甚至连我的心也已不在,但我仍会那么做,因为那时我定能见到你的灵魂。
也许我那时恐怖的模样,会让你后怕,让你不敢接近;也许你会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饿狼;也许你会庆幸这只狼是瞎的,是聋的,更是个没有知觉的家伙;也许你会善良的将这狼安抚,用你那疗伤的纤细的手;也许你会嘲笑这只怪物似的狼,嘲笑他的愚蠢;也许你会吻他眼睛,用你那唤醒知觉的唇;也许你会咒骂这狼,说他一定是造了什么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许你会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将他拥入怀中,一言不发。
然而当你怜爱的泪不经意划落到他那残破的躯体上时,却没有发现他已生出了眼,即便眼角还残存着血渍;却没有发现他已听到了你哭泣的心跳,即使在喧闹的自诩中;却没有发现他已闻着你的发香,乖巧地叫出了声,即使那声音透着子规啼血般的凄凉;却没有发现他的胸膛已跳出了坚定的节拍,因为你的泪已流进了他的胸怀,干涸在他如熔岩般的心窝。然而这泪,注定是个古老的诅咒,如十字架上的耶稣留下的那救赎的血一般。这让他注定只能在月圆之夜化为人身,注定一生如此,注定是一只胸怀人心的狼。除非穿越过那条传说中最幽深的隧道,看到隧道尽头的初升的太阳的并在那无尽的草原上和心爱的人一起舞蹈,才能解除那可怕的诅咒。但没人知道那隧道的尽头在什么地方。
你哭泣着,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星星伴着月亮的夜,你最不会哭,可是,在你伤心的梦里泪流成河。那狼在月圆之夜竟现出了人形,他看到你伤心欲绝的面容,不禁吻了你,你笑了,在梦里。
他抱着你,一夜未眠,静静地欣赏着你熟睡的样子,你的善良,你的羞怯,你的开心与眼泪,这一切已成为了他幸福的一部分,已成为了他生命的一段。
然而当东方既白之时,他注定要化身为狼。
你从梦中清醒……
却发现身旁的狼,暖暖的,你转过头抚摸他的头,他却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你,像狗一般忠实,狼应有的野性荡然无存。你笑了,虽然瞳孔里仍闪烁着不解的光。
他朝着你低声叫了几声,便朝门口跑去,然后停了下来,回头,向你投去温柔的目光。你甚是不解,支起身子,跟上去……
你们穿过幽长的走廊,走出华丽的殿堂,经过蜂迎蝶舞的花园,走过错综复杂的街衢,他带你到那传说中的隧前,长啸,便投入了漆黑的隧道之中,你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一切都是如此的死寂,你原本踌躇不前的心却只能听到他坚定的啸声。仅此而已。原来他已成了眷恋,在你的心里悄悄地扎下了根。
你不再犹豫了,嫣然一笑,轻快地向他跑去……
就这样,你们奔跑着。这一幕,似回到了童年,浮想联翩,让你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在海边的沙滩追赶嬉闹;想起了,在傍晚的田野里赤脚追赶萤火虫;想起在美丽的花园里,穿着美丽的裙子,追赶那美丽的蝴蝶时,欢乐的笑……
也许这无邪的天真,让你忘却了那诡异的绊脚石,忘却了出口的荆棘,忘却了没有痛苦的纠结,就注定不能成功的公理所在。
也许,下刻,你摔倒了,伴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他会骤然停下,看着那凹凸的岩石,刺穿过你那娇柔的身躯,鲜血淋淋,你却异常安静。可是,这却让他感到不安,麻木?还是骤然面对残破的身体,让你始料未及?
他呜咽着,有些后怕了,哀鸣里透着安抚,如恒河的水一般萦绕着你,抚慰着你。你的血,肆意地流着,狼的眼眸里滴落下心伤的泪,似乎在幽怨地说:“流失的鲜血啊,你毫不怜惜我的痛楚,你的流动让我的心已滴落了你,你何忍啊?”
终于你停止了微弱的气息,心跳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坦然的燃尽了余下的激情,在这静的可怕的夜里。而你却比这夜还静。
他不知所措的流着伤心的泪,似乎这泪是错误的结果,也许,自己就不该醒来;也许就不该只去欣赏那独特的寂静;也许就不该聆听你忧伤的歌,更也许不该带着你去寻找幸福的原野······
也许两个幸福的追寻者,当一个死在寻觅之路上,留另一个形单影只时,上帝也会流泪,流不该流的泪。因为那恐怕正是我们与幸福越走越远的原因吧,或许归于这死的真切才是幸福的所在。
七个夜里的心如刀割,如思念的风筝放入云际,当我们已分不清,看不见它的时候,那才是真的牵挂。
心无牵挂便皆是牵挂,狼蹲坐着,仰天长啸,碧绿的眼闪烁着冥界的光辉,似个守棂者,突然,在黑暗中一阵奇异夺目的流光异彩之后,一只灵动而美丽的金丝雀从你那残损的躯壳中飞了出来。它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却不刺眼,似一盏温和的灯。那狼惊愕了,但很快就高兴地发出一阵阵埋怨的哀鸣,像狗似地,似乎是认出了你。许久之后,他又朝着那金丝雀短吠了几声,如对你当初一般。
然后,一切都如同当初,顺理成章的发展着,他和她,一个地上跑着,一个天上飞着,一前一后,在这不知尽头的隧道中奔跑着,飞翔着,和他(她)们的心一起。
他们似乎深知,只有无畏的前进,才能使这无尽变为有限,至少在他们的心里如此。
于是,狼的爪与鸟的翼在那幽深的黑暗中说着耳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画面持续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远处依稀的光亮,风声撩拨着他们的心弦,似古琴的韵如潺潺的流水的声音替代了那耳语。
狼骤然停止了他铿锵的脚步,取而代之的是怀念的信步,坚定里蕴藏爱与恨的纠结,似鸟的翅膀缓缓,如风的节奏徐徐。
但无论多么缓慢,总还是前进着的,因为那光愈来愈亮了,风也禁不住激动地吼出了尖锐的歌,那光是幸福的见证吧。
近了,更近了。
一路走来,你已不是你,我也如此。
也许,这就是幸福的真谛。
奔跑吧,狼的心再次颂起了如诗般的咒语;飞翔吧,鸟的心也紧跟着颂读起来。
这咒语竟然使那洞口的荆棘如蛇般蠕动着身躯,然后收敛起了它们锐利的鲜红的毒刺。狼与金丝雀越过了它们,继续前进,当清晨第一道曙光映射到狼的爪时,这爪竟成了我往昔的手,如此真切,接着身躯也起了变化,我又变回了往昔的我。那曙光也将同样的恩赐给了你,你也变回从前的你。(但你我都深知我们已不再如从前了)
许久——
“这隧道的出口,真的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啊!”我高兴地呐喊起来,你只是会心的笑笑。
多么美啊,一望无际的碧绿是春天的希望和夏天的激情吧?
多么美啊,一望无际的衰草连天是秋的凄凉和企盼吧?
多么美啊,一望无际的雪白是冬天的温暖吧?
我和你在这般美丽的平原奔跑,舞蹈。穿越四季那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