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可比刚来那会成熟了,会讲话了, 净捡好听的说,圆滑了不少。”
我苦涩的笑笑,长大了,那是很多年的梦想啊,可当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竟难过了。
刚来那会, 背着双肩包,穿了个小粉裙,白色打底裤,板鞋,一个高高的马尾,天真无邪的对老板说:“你好,我是糖糖梦,我来报到。”
“姑娘,你护士长在哪?我找她有点事。”病人阿姨问我。
“在休息室呢!”我如实回答,能帮病人一点小忙,都开心的不得了。
……
“小李,谁让你乱说话的,病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吗?以后说话想想清楚。”护士长一通骂,我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事们同情的看着我,却没有人上前,我明明说了实话。
“病人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派个实习生过来,药也不会配,吊瓶也不会打,医嘱都不会看,我还教她,还不如不来。”带教老师和同事说个没完,我站在他们身侧,像个傻子,泪水充盈了眼眶,却又不敢把泪水落下。
下班回家的路上哭成了泪人,给舍友打电话抱怨,委屈的不得了,抱怨归抱怨,可接下来的路还要走啊。
从舍友口里得知,一同班同学,第一个科室是重症监护室,受不了委屈,甩手不干了,她潇洒的离开了,可医院并没有因为她而改变一丝一毫。
大概完成梦想的路上就是这样,有泪有血。

“姑娘,刚来的吧?叫个一针就能扎上的,我怕疼,可不敢让你学。”病人脸上挂着笑容可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阿姨。”我鼓起勇气喊她,却再次被拒绝。
“去吧,换个人。”
“哎,小姑娘,把药给我换一下。 ”同病房另一个叔叔对我说。
我检查了他的药,瓶子里还有一半,他就要换药,随后,我解释说:“药还没滴完,等滴完了,我在给您换。”
“不行的,先输消炎药,这个药不可以等的,一分钟都不可以等。”病人家属坚持自己的原则,一定要换。
无奈一下,我只想请示护士长,我刚到办公室,病人家属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这个实习生,什么都不知道,我让她换药,不换就不换吧,什么态度。”
“我——”我这火气不打一处来, 梗着脖子就准备分辨,带教老师拉了拉我,让我不要说了。
“还跟我讲什么,一分钟都不能等吗?”
护士长低声说:“小李 去把药换上。”
“不去。”
最后护士长给换的,前辈告诉我,病人家属是医院的同事,病人是医院的退休老干部,所以,我活该受委屈?
转入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刚出院的病人床单脏了,我询问带教老师,新床单在哪,带教老师看了一眼床,轻飘飘的说,不用换了。
话音刚落,护士长进来了,看到床单,就说:“怎么不换床单,病人一出院,立马换,我说多少次了?”
“小李,你干什么呢?我说几遍了,你都不去做。”带教老师转身就数落我。
“怎么了?”病人还在面前称赞,我回过神,附上一堆假笑。
“突然发现,阿姨又漂亮了,比我第一次见你,还年轻呢,现在不说年龄,还以为你才18岁呢!”
“小丫头,越来越贫了,你先忙。”
和病人分开后,我转身进了病房,表情变换自如的说:“李奶奶,今天孙子又来看你了,你可真幸福呢!孙子又帅气又孝顺的。”
“小李护士,嘴就是甜,奶奶就喜欢你,其他护士都不理我老太太的。”李奶奶脸上挂着慈祥嗯笑容,拉着我的手,又开始长篇大论了。
“小李,护士长去哪了?我找她有点事。”邻床家属走过来问我,一切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知道他的来意,微笑的回应:“护士长这会在忙,等她闲下来,我让她来找你,先歇会。”
走出病房,微笑自然而然消失了。
换上高跟鞋,和便装,出医院大门时,遇到刚实习那会的带教老师说:“姑娘,现在怎么不穿你的小粉裙了,挺好看的啊!”
我浅笑,摇头说:“岁数大了,会被人笑话的。”不止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我装嫩的说辞,收起真实的一面,像是合了很多人的意。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沧桑像个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