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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571
完成日期：2017-12-01
01
这是沈波第一次踏入那个二十多平米的会议室，对他而言，那里更像是一片禁地，路过时都会像个平头老百姓见到君临天下时自卑地把头埋下。但那里作为一座权力的高塔似乎又带一点耀眼的光晕，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十位飞凡集团的高层已经在一片诡异的肃杀氛围中正襟危坐，安薇驾轻就熟地登堂入室，高跟鞋锵铿有力地砸在了地板上，后面跟着目光闪烁不定的沈波。他感到一阵眩晕，腓肌痉挛，人力资源总监刘影毒锐的目光射向了他，对视的一刻他感到不寒而栗，想要落荒而逃。
此时，背后有根手指轻轻戳了他的脊梁两下，是安薇，她淡然一笑，示意他坐到角落中去，他独自走向两面白墙之间的夹角，拼命调整着呼吸，然后在一阵神经质的忙乱后终于恢复了常态，坐了下去。
“刘总监，你看他干什么？他的着装和形象没有违反公司规定吧？”安薇带有一丝恼怒的质问像引诱猛兽落网的诱耳。
果然，这成功吸引了刘影的注意，但她依旧不肯承认自己落下了风，怨毒地翻了一下眼皮。“安经理，你带许舟来参加晨会我没意见，可是他……”
她像指认杀人凶手一般，胸有成竹地伸出右手食指，正因凛然的样子让沈波作呕。
安薇不为所动，若无其事地招呼所有人开始晨会，她有自己的处事方法，知道应该对哪些话据理力争，同样懂得应该对哪些话置若罔闻。
这场晨会像一出没有前奏的歌剧突兀粗爆地就进入了高潮，所有人看似都只是围绕丰盈的案子尽忠职守地献计献策，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在有意识地对外传递同一个信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丰盈的案子拿不下来与我无关。
沈波为自己能够一眼看穿这些而感到沾沾自喜，他佩服这些能将原本软弱无力的语言转化为坚实的利刃狠狠掷向彼此的人，他们对思想的表达能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02
一个小时中，他从最开始时的如坐针毡，到后来感到心安理得，甚至最后对他们的争论有了一丝兴趣。他听着他们相互扯皮，想象着一台矗立在城中心，直插云霄的钟楼内部，各部件相互钳制、咬合，有人不时还向其中投掷石子，卡住齿轮，内耗会让每个公司每况愈下。
他想起了自己在泉都大学学生会担任文学部部长时，每个人都会对他的决定说三道四，那种七嘴八舌的聒噪与现在眼前的这番场景不谋而合，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他寡不敌众，现在他有了安薇。
“丰盈的案子今后就交给沈波负责了……”
沈波出现了耳鸣，在长长的滴声过后，这句话逐渐清晰起来，一遍遍地撞击着他的心房。
“他才刚来几天……”
“刘影，你听着，我已经决定了！”安薇不容置喙地打断了她，此时的她让沈波感觉抛弃了所有教养，像个暴君。
她轻而易举地收拾了残局，用最强硬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布：你们拥有质疑的权力，但我拥有压迫质疑的权力。
散会的一瞬间，沈波呆坐在角落的那把唯一不是真皮的座椅上，全然不顾许舟为何也会获准参加晨会的真实原因，他还存有更多疑问：为何安薇身为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却能让包括刘影在内的总监都噤若寒蝉？
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意识无所适从地看着其他人收拾剩下的——整天当中，他都在查如何跟进一个案子和企划书的标准格式但仍旧毫无头绪。
丰盈的案子交给他了？这个仓促的决定让他感觉自己有些骑虎难下，甚至上了贼船。
临近下班时，他去了茶水间，碰巧安薇也在，她正用汤匙搅拌着咖啡。
“一会先回家，吃完晚餐我带你去拜访丰盈的人。”
回家？他想起自己还有朝思暮想的购房大计，还有一个家。他必定会用尽一切力气，然后再垮塌。
他们在停车场碰到了刘影，她又对沈波射来冷峻的目光，但很快又像一条阿米巴变形虫嘴角上扬，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安薇说得没错，刘影的确值得提防，她很狡猾，明白明哲保身，更懂得避其锋芒。但他要提防的另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安薇提到或面对刘影时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藐视，但只有说起沈总时，沈波才能感到一向处乱不惊的安薇会流露出慌乱。
一路上，他平稳地握着方向盘，上午的晨会让他思绪万千，他像窥视到了名流举办的舞会那样登堂入室，以一个卑微的侍者身份正式迈入了上层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