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情啊

2006年,故事的开始,注定了它是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又或许不是。

那一年,二年级的安然八岁,而他,就是从二年级的第二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小小年纪,却能从那不合身的机车风衣和破洞牛仔裤上看出是一个难以驯服的少年,出于好奇,从他第一步踏入教室开始,安然便没有挪开视线。少年似乎对别人异样的目光特别敏感,他一下子就能从四十多人的大教室里找出那道不寻常的目光,然后,注视回去。安然被他看得有点儿怵,反而低下了头。

老师说他叫秦恺,是班里新来的插班生;可是,家长们都说他是一等一的差生,是因为犯了事才被调到这儿来的,他们私底下还暗暗给老师塞红包,让别把孩子跟那个小混混放到一起,以免落得个“物以类聚”的后果。

可是在安然眼里,他除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偶尔会透露出不属于七岁少年的光芒之外,与其他班里的调皮男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会在上课的时候直呼老师的全名,会偷偷拿粉笔在同学的课本上写字,会去扯女生的彩色发带,当然,他也会扯安然的。

作为班长兼学习委员的安然,对他同样没有区别对待,尽管从开学以来,秦恺就没交过一次作业,可她每天都会拿着名册走到他身边敲敲他的桌子,什么也不说。即使不说可他看得懂,他朝她嘻嘻一笑说“好,给你,等会儿……”,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疑似蟑螂的物体,吓得安然低呼一声。不过,这样三番几次,安然也不恼,只是转过身去催促别的同学交作业去了。


秦恺心不在学习上,加上经常坐在角落,成绩自然就不怎么可观,可是老师是阅人无数的,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小聪明,是个可塑之才,于是想到了经典的“近朱者赤”的教育之道,让他与一名好学生做同桌,好单向影响,而安然首当其冲地就成了这名“好学生”。

安然的成绩一直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她受旨牺牲午休时间,帮秦恺补习数学。安然在一边说,秦恺倒在一边闭目养神,整得安然好不尴尬。然后,安然跟他说“你认真听我讲,如果我给你的练习能有百分之六十以上做对,就给你一个小红花,十个小红花换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奖励对小孩子而言一向是颇有吸引力的,秦恺慢慢睁开眼睛,用第一次见面时让安然有点害怕的眼神看她,“这可是你说的”。

之后的练习,秦恺几乎每次都能达到百分之八九十的正确率,有几次甚至全对,每次达到要求,安然就把小红花贴在他的桌角。在安然的细心补习之后,秦恺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一次测验竟然跃到了班级前十,老师也颇感欣慰,看来让他俩做同桌也算是明智之举。


一天课间,安然趴在桌上休息,无意间看到了秦恺笔袋上吊着一个精致的小飞机挂件,这和脏兮兮的笔袋完全不搭。安然鬼使神差地拿起小飞机在手里把玩,身后忽然响起了他的声音,“很喜欢吗” ,语气还带着他特有的不耐烦,还没等安然开口,“送你好了,反正我不喜欢”,他随手把挂件拆下来,丢到安然桌上,转身离开,还假装不经意地说“我可是从来不送任何人东西”。安然有点不明所以,看着他扔过来的小飞机心神不宁。


距离安然第一次给秦恺补习数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安然在一向颇为枯燥的英语课上百无聊耐地轻轻抠弄着隔壁桌角上的小红花贴纸。“喂喂喂,你想抠掉赖账啊,我已经凑够十个了,随时都会向你所要奖励的。”“那你想让我送你什么?”“不要送的”“?”“这个周末,陪我看场电影吧!”看电影?即便是年纪小,安然也知道看电影是一件暧昧的事,她一时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教室里的空气一下子静止了,英语老师评讲题目的声音也消失了,气氛不知不觉就微妙得让安然不知所措,“安然,让你和他一起坐可不是让他影响你的”,安然条件反射地埋下了头,不敢看他,也不敢看老师,她明显感觉到从脖子到耳后根烫得厉害,却不知道是因为老师的警告还是因为他。


周末,安然还是来到了秦恺家楼下。虽说住在同一条街,但老城区的巷弄弯弯绕绕的,也着实让安然好找,等到了目的地,他已经站在楼下了。见安然走过来,秦恺扭头就往楼上走,示意她跟上。

楼是老式的九层楼,没有电梯,走到三楼平台处的时候,有一群小孩在打闹,看到他们一起走上来都一个劲儿地朝秦恺使眼色,一个比他们大几岁的男孩说“你小子不错啊,这么快就泡到手了”。秦恺没有理他们,只是不停步地往上走,好不容易到七楼,他拉开栅栏让安然进去,“别管那帮流氓,等我空了定收拾他们”。

安然脸上的潮红从遇到那群孩子开始就一直没退下去过,听他的话更觉得不好意思,她想起了前两天闺蜜向她透露,“我觉得秦恺应该是喜欢你的,我倒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像对你这样”。“喜欢”这样的字眼,对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太过露骨了,当时她就含糊其辞转移了话题,但是通透如她又怎会没有感觉到呢,只是她不愿意深想罢了。

那天,他们看的是迪斯尼经典的动画片《狮子王》,虽然他和她都看过了,但再看一次依旧觉得情节动人,只是安然稍微有点心不在焉。


周一上学的路上,安然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天绝对不能跟秦恺说超过十句的闲话(就是与学习无关)”。可是一回到教室,他便拉着她说他找到了《狮子王2》的碟片,还是限量版的,有空一定要一起看,说到二人都喜欢的动画片,话匣子又被打开了,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不亦乐乎。她不得不承认,和他聊天时候的她,是快乐的。坐在身后的闺蜜用手肘撞了撞安然的肩,偷偷在桌子下比了个心,又捂着嘴笑得暧昧不明,安然恍然,立马停下来,没有再聊下去。


自从知道了秦恺家的住址,安然放学时经过总会看向那个方向,有时候会看到那群孩子在玩闹,偶尔也会看到其中有他的身影。他的后脑勺似乎安装了一个感应器,总是对安然的视线格外敏感,她一望过去,视线就对上了,然后,安然又会假装不经意地回头,挽着妈妈的手走远。

有一次,安然像往常一样看向他家的楼下,却没有看到他,反倒是那群孩子先看到了她,带头的那个十几岁的孩子对着她喊了句,“哟,秦恺的妞来了啊”,其他几个小一点的孩子也跟着附和着“嫂子好”,羞得安然低下头加快了脚步。身旁的妈妈有点奇怪,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一个周一的课间,闺蜜借着上洗手间的时间神秘兮兮地,“我问你一件事儿”,安然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解,“昨天秦恺在扣扣上问我,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安然有点懵了,难道是她做了什么样逾界的事让他有这样的“误会”?她有点激动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可能”,说完又有点儿底气不足,补了句,“像他这样不思进取的人,估计正常人也不会喜欢吧”。


到底是关心则乱,竟开始口不择言了,其实她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情急之下也找不到借口了,更何况,她又怎会说自己不是正常人呢。

又过了两个星期,由于他们已经晋升为了光荣的六年级,班主任以重整心态为由对班里的座位进行了一次大整改,所有人几乎都打乱了,还实行了单人单桌制,说是更利于集中精神复习。

而这次“改革”毫无疑问也波及到了秦恺和安然,她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的靠右边,而他则在第三排的最左。这样一来,他们被彻底分开了。

小学时候的友谊往往是围绕座位周围展开的,那些隔得远的自然说话的机会就少了,秦恺和安然也是这样的。所以,他们从无话不谈渐渐变为了除了收发作业外,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2011年的夏天,他们迎来了人生中第一场颇为重要的考试,以安然的功力,作为推荐生保送到省市重点中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考完试那天,安然和闺蜜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去吃下午茶,没有了校服的束缚,快要成为初中生的二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感。

安然搅动着杯里的沙冰,“其实…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闺蜜一边玩手机,一边吃冰激凌,不知道她忽然冒出来的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喜欢谁?”可她一下子又反应过来了,“你说秦恺?喜欢你早不说,我听说他现在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叫什么来着……哎,我忘了……你也是,他喜欢你的时候就该说呀”

罢了罢了,安然事后又认真思考了下,她才十二岁呀,哪知什么是爱情,也许,她喜欢的只不过是他喜欢着她的那种感觉而已,恃宠而骄大抵如此吧,罢了罢了。只是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什么东西。


录取结果在学校张贴出来的那天,安然没有悬念地得知自己去了一所离家不远的重点中学,其实录取通知书早就寄到了家里,她只是在那大片大片的名单中寻找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初中录取是按照自由派位的,也就是说除了推荐生以外,其他普通生的录取是随机分配,这就是考验人品的时候了。

突然,安然的视线定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心里一直念着的那个名字后面竟然是跟她一模一样的学校。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封印封锁,唯有心跳不断加快,脑海里有无数画面如万马奔腾,说不出的甜蜜和苦涩。


九月份开学报道的那天,安然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就远远地看到了秦恺,秦恺似乎也看到了她,可是,他们并没有走向彼此相互问候,甚至吝啬于相视而笑。

安然毫无疑问分到了重点班,而秦恺在普通班,两班恰巧不在同一栋楼上。也许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吧,在安然和秦恺自第一天开学的对视之后的两年里,居然没有在碰过面。俗话说“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校园如此小,他们竟然能毫无交集。


2014年初,正是春季乍暖还寒时,可学校却毫不留情地为初三毕业生安排了一场体育模拟考,据说这场考试的成绩会计算入综合评分作为留校生的成绩参考。

这可苦了安然了,她文化课的成绩一直是稳扎稳打的,但唯独这体育拖了后腿,对于800米长跑,她和其他女生一样闻之色变。

从踏上跑道那一刻起,她就双脚放软,更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完一圈又一圈的。就在一百米冲刺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在终点处似乎看到了已经消失在她生命中许久的那个身影,他在向她挥手,所以,她不能停下。

安然前脚刚迈过白色的终点线,后脚就跪在了地上,他按下秒表,伸手扶住了她。真的是他,好久不见,他好像长高了,高得挡住了所有阳光,然后,安然眼前一黑……


两天后,安然看到了自己的成绩,竟然及格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她记得自己那天跑的时候几乎是全班最后,难道全班都及格了?可她看了看成绩表,也并非如此啊。

这时,体育委员大喊,“大家看一看成绩有没有出错的,如果有到体育室报给老师。因为这次成绩是几个免考的游泳队成员登记的,难免会有点出入……”游泳队?他什么时候进了游泳队了?

安然没有情操高尚到如此地步,大多数人都是分数记少了去找老师的,她这个捡了个便宜的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她忽然很想找他,想当面问问他是不是他在帮她,这样也好说声谢谢,安然冠冕堂皇地想。


当天放学,安然就去了秦恺班级的门口,因为怕他走了,她一下自习就赶过去,但她还是没有看见他,他的同学说他下午一般都有游泳训练,体育生快要会考了,他是要考体校的。

果然,安然在学校体育馆找到了他,也许是时间不早了,游泳队的其他成员已经离开,偌大的泳池,只有他一个。

安然站在池边等着他靠岸。秦恺看到安然也显然稍微有点惊讶,但很快又被浅浅的微笑代替了。这微笑真好看,夕阳的余晖撒在他湿湿的头发上闪着光,逆光的脸看不真切却因为笑容和露出的白牙而显得灿烂。

安然看着这样的秦恺,一瞬恍惚了,她都忘了有多久没有没见过他这样地笑了,从小学毕业,还是从六年级那次调座位开始。

“你为什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打断了她的话,“如果真想知道,你明天放学来我家看场电影,我就告诉你”。安然没想到他还会提要求,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渴望知道答案,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第二天下午,安然去了秦恺家楼下,他已经在等她了。自从小学毕业,由于上学路线的改变,安然鲜少再经过这里,只是偶尔几次经过也没有再看见他的身影。

秦恺朝她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楼上带。除了三楼平台没有了那群瞎起哄的孩子,其他的好像都和五年前一样,一样的楼梯,一样的栅栏,还有……一样的心跳。

秦恺让安然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摆弄那台新型DV机,电影开始播放,是《狮子王》,“我怕你忘了前面的情节,所以先看第一部”。五年后再看《狮子王》,竟然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她只觉得眼眶发热,不知是电影情节感动了她,还是眼前的他。

四个小时,两部电影看完了,天也黑了,安然起身想要回家,秦恺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坐下,“我告诉你为什么”。

“换位置的前一天,老师找过我,她说你妈妈不希望我和你走太近,想让老师帮忙调一下位子。”安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老师希望我理解,我当然理解,更何况,我已经明确地知道了当时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一文不值。”他声音低沉,可安然却惊呆了,“我不是……”“后来我知道了,你只是心口不一,我不怪你…”说完他又笑了,“真多亏了曼曼。”不用他说安然也能猜到,定是闺蜜将一切都告诉了他。“毕业之后,尽管我们在同一个学校,我也没有想过和你有任何交集,我想,只要熬到三年后毕业,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是我在跑道上看到了你,我忽然就想赌一把。因为我知道你需要这个及格,那么我就给你,如果你来找我,那就……”他停顿了,勾起嘴角微微笑,安然觉得他这样笑好看极了。“结果我赌赢了。”


初三的复习不能说是不紧张的,但是安然和学校已经签订了留校协议,学校保证只要她第一志愿填写本校,即使真的失手上不了分数线,她依然可以留在这里,这无疑为她减轻了不少心理压力。在同学们看来,安然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放松了,要不然她怎么会一改常态,成了班里最早冲出教室的那个。可只有安然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有人在等她。

冲出教室后的安然并没有立刻回家,她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到游泳场看他游泳,这样一来二往的,就和秦恺的队友跟年轻的教练混了个熟脸。她一来,个个都看着秦恺不怀好意地笑,秦恺则在她走过时激起一滩池水,点点水花落在她身上,在这四月的初夏倒也凉快。

等到他训练结束,两人就一前一后地慢慢往巷子走,任由夕阳的余晖把影子拉成两道长长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中考前一天,秦恺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巷口就和安然说再见,他不说,她自然也不说,就这样默默地走到了安然家楼下才停下了脚步。

尽管再不想说出口,有些话也不得不说,“我明天的飞机去北京了。”这安然是知道的,她知道秦恺不需要中考,由于专业突出,他已经提前被北京的一所体校录取了,他知道他始终是要跟她告别的。

“嗯,再见”除此之外,她没有再多说,因为她害怕他听出她声音里的哽咽。“那……”秦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让我抱抱你吧”安然没有出声,她强忍着泪水点点头。秦恺伸出双手,抱紧了安然,安然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一旦流下便一发不可收拾。秦恺轻抚她抖动的肩头,在她的头发上印下一吻,这已经是他们有史以来最亲密的接触了,不为情感,不为欲望,只是他们之间一次无比正式的告别。

到最后,秦恺转身离开,他也没有说一句“再见”,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他始终坚信,不说再见的人还会再相见的。


2015年到2017年是安然最紧张的高中三年,她几乎没有一刻不是在学习的,如果说有,那就是在想念秦恺的时候了。

高一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有太多话想要跟他说,她常常写邮件给他,告诉他高中跟初中有什么区别,告诉他学校的饭菜又涨价了,告诉他小巷里又新增了哪些设施……告诉他很多很多。可是,令安然失望的是,她没有收到过秦恺一封回信,渐渐地,她的邮件从每天一封到每周一封再到每月一封,直到现在高三,她已经很少再往秦恺的邮箱里发邮件了。她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其他方式联系他,她也曾想用扣扣找他,可是他的头像一直是暗的,不管她给他发多少个振动窗口,依然是石沉大海。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打电话,只是她害怕号码是空号,那么她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她更怕有人接,怕听到他的声音后思念会变得更加不可抑止。后来,学习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想他了。嗯,大概没有什么是不能忘掉的吧,如今她忘不掉的不过只是对过去的怀念、依赖、不甘,不过只是她暂时不想改变这种想他的状态罢了。


七月份,高校的录取结果出来了,安然还是那个不负众望的安然,她带着老师的期望,带着父母的期望,当然也有一部分自己的期望,拿到来自北京一所著名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报到的前一个月,她收拾好行李提前来到了北京,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出远门,离开土生土长的南方小城,来到国都。她在学校特别为新生准备的招待所放下行李后没有休息,而是在校门外拦了出租车,报出了记忆中的那个地址。

安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保安正准备关门,看到她跑过来以为是留校训练的学生,朝朝手示意她快一点。其实,安然进入学校后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她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学校里面。

她沿着校道一直走,没几分钟就有粼粼波光晃眼,她停下脚步走过去,真的看到一个人在水里游泳。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池边,弯下腰,希望看清水里的人,当水里的人猛地一起身,没有防备地溅了安然一身一脸的水花,点点水珠在这炎炎夏日倒也凉快。安然擦掉眼前的水珠,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秦恺马上收起了惊讶,很快又露出了那浅浅的微笑。这微笑真好看,夕阳的余晖撒在他湿湿的头发上闪着光,逆光的脸看不真切却因为笑容和露出的白牙而显得灿烂。

安然很想像三年零七个月前那样问出那句为什么,可是,看着那久违的笑她突然就问不出来了,就像他三年前说不出的那句再见一样。不过,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另一个答案:这不是怀念、不是依赖、不是不甘……这,是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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