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默尔索是佛系青年?

一刹那接着一刹那,生活一直都在给我创造一些惊喜,而这也是我生命的喜乐。正如那天当我偶然看到《局外人》这本书,在省图书馆的畅销图书排行中,被夹在若干全国干部学习培训教材之间,显得疏离而夺目。导读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重重地砸中心扉:如果你在人群中感到格格不入,一定要读《局外人》!我决意买来看个究竟。


这不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主人公公司职员默尔索的母亲去世了。在母亲的葬礼上,默尔索淡然地拒绝看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眼,他也没有哭。母亲葬礼次日,他便跟女朋友一起游泳,看喜剧电影。他完全知道,世人在母亲的葬礼上出于规范一定要哭泣,至少要做出哭的样子,但这在默尔索看来却是荒诞的社会游戏规则,他拒绝这样的形式,他用自己的行为冲破了这样的束缚。


邻居雷蒙请默尔索写封信想羞辱一下他的情妇。不甘受辱的情妇找上门来,却被雷蒙痛打一顿,这惹恼了情妇的哥哥。当雷蒙跟默尔索去海滨木屋跟老朋友一起渡假时,被情妇的哥哥和其它几个阿拉伯人跟踪。雷蒙被刺伤。雷蒙欲找阿拉伯人报复,默尔索陪他一起走到海滩。遇到了阿拉伯人后,僵持中,雷蒙将枪交给了默尔索,阿拉伯人退却躲到大石头后面。于是两人返回木屋。由于阳光炙热,默尔索不太想听女人们的闲聊,他没有进屋,又走回海滩。当他再次与阿拉伯人不期而遇时,炽热的阳光让默尔索迷眩,他开枪打死了这个阿拉伯人,从而导致牢狱之灾。


因为阳光而杀人,让人觉得荒诞,对默尔索来说,却是真实地存在。他淡然接受这个真实,他把预审法官对他的审讯看做是一场游戏,觉得“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解决得这么好,上演得这么有分寸”,却在发现他的和蔼可亲时,又希望和他握手。他的律师希望他为自己“在妈妈下葬那天“表现得麻木不仁”如此解释:控制住了自己本能的情绪。他拒绝接受:

“不能,因为这不是真的”。他不愿意撒谎,不愿意为自己辨解,却愿意承认出于本性,他渴望像其他人一样得到法官的同情,但最终也懒得说。法官想让他承认,他在为自己的罪行悔恨,他的回答却是:与其说是真正的悔恨,不如说是某种厌烦。他厌烦社会的游戏规则,不愿意参与这个社会设定的游戏,但他却愿意去感受并接纳生命中各样各样的真实。


 “我的命运被发落,完全不征求我的意见”。庭审时,默尔索发现做为被告的自己被撇在了一边,成了局外人。他恍若看客,只有偶尔的大段独白能引起他的兴趣。检察官按世俗的逻辑去臆想事实,来论证默尔索杀人是有预谋的,所以必须处死。将莫须有的罪行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激昂而煽情,道貌岸然的“假”让人憎恨。但默尔索并没有据“真”力争,“我也懒得说”的消极态度,使得在荒谬与真实的战斗中,荒谬大获全胜。


不真实,毋宁死。生命的最后,默尔索也拒绝指导神父,坚守着自己的“绝对”和“真实”,愿意做“真实”的殉道者,坚持为真实而赴死。在他看来,神父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不能确信,因为他活着就如同死了一样。而他对自己是确信的,对一切都是确信的。“在我所度过的整个荒诞的人生中,从我未来的深处,一股昏暗的气息穿越尚未到来的岁月向我扑来,这股气息一路袭来,使别人向我建议的一切都变得毫无差别。未来的岁月并不比我已经度过的岁月更真实。”


“一切都是真的,但又没有什么是真的”,默尔索确认生命中的荒诞感。在清醒的洞察之后,他选择主动疏远这个世界,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做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他的口头禅是“我都可以”“我无所谓”“我怎么都行”“这无关紧要”“与我何干”“与你何干”。这让他显得自我放弃,消极沉沦,但他绝不是一个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佛系青年”。他对一切自然和真实心怀善意,他是一个赤子,是一个矛盾的斗士。



“日子是如此漫长而又短暂,日子过起来如此漫长,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它们却又如此紧凑,一天推涌一天”。作为芸芸众生中普通平凡的一员,终其一生,所过得大概都是普通平凡的日常生活,平淡到几乎平庸的日常生活,但我们依然可以像默尔索一样,努力地坚守自己的本真,坚持立足于此时此刻此生此地,珍惜当下每一个一去不返的瞬间,活出真实的自己。


人永远也不该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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