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猪蹄的爱情

看着盘里的色香味俱全的猪蹄,又看着对面秀色可餐的男人,陈晓北心里不禁感叹道:我擦,不会这么背吧......

对面的男人叫路明,认识他还要从陈晓北的大学时代说起,虽然现在如坐针毡的陈晓北极其不愿回忆自己以前“彪悍”的青葱岁月,但是这张熟悉的面孔像蚂蚁一样仍无孔不入钻进陈晓北的尘封的记忆,咬得她浑身酸痒,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逻辑错乱的成语——堤溃蚁穴。

站在大学的门口,手扶行李,灰头土脸,满身汗气,扒拉了黏在脸上的凌乱的头发,正意淫着今后崭新的美好的生活,如何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就被后面五大三粗的男生嫌弃到:同学,让一让,挡着道儿了。好吧,你让我让,我就让呗,不是古人有云:好女不跟男斗。被挤在一旁的陈晓北不以为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一定要成为不一样的烟火,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奔波劳累的新生报到结束后,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晓北睡得特别快,做了一个二师兄最不愿意看到的梦,她梦见下了一场猪蹄雨,卤好的猪蹄染着酱色,甚是喜欢人呀,虽然沉迷肉色,不能自拔,还是被最原始的反应给饿醒了,她揉着呱呱叫的胃,看着漆黑的寝室,下床去上完厕所后,望着白白的月亮,安静的夜,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生活。

事与愿违一向是老天爷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感受到来自新学校的恶意,陈晓北刚刚买的一摞儿新书在自习室不翼而飞了。“我擦,这是给我的下马威吗......我会怂吗?"陈晓北愤愤边走边恶毒地咒骂“偷我书的人,吃方便面没调料包,生孩没屁眼,偷手机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偷我的书,还是个有文化爱学习的贼........”刚开学就被偷,任谁都不会太淡定,更何况是视财如命的陈晓北呢。

这不仅让陈晓北损失了一小笔财产,更是给她内心带来巨大的波动,无形中挖走陈晓北对周围环境的安全感,她当初有多少欢喜如今就有多少愤怒。

开门见喜一点都不适用陈晓北,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外加不善社交,圈子只能绕教室一圈吧。但是她却凭借着惊人的火气和脸皮一路跌跌撞撞问到学生会,“学姐,我的一摞书被人偷了,是XXX书......”陈晓北开门见山。谁知对面的女生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一直在自顾自地收拾桌子,“我的书丢了。”陈晓北以为对方没听清。学姐还是没看她,冷冷丢下一句:我们不管这事儿。然后就不再言语了。一片乌云来到陈晓北的头顶,把她浇得透心凉,心却不再飞扬。本以为满心希望会有结果,事实证明,所以的欢喜终究会变成空欢喜。

陈晓北没有留意身旁的一切,愣愣地站着,呆呆地看着,不知道是走还是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直到有一个男生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她才寻声看去, 是个嘴角带着笑意的男生,长着一张舒服的脸,可就算是一张吴亦凡的脸,她估计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了吧。  “跟我来,我帮你看看吧。”男生的这句话成功吸引了陈晓北的注意力,便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那个,我们的确不管这事,你是新生吧,我刚刚听你说的书名,咱们是一个专业的......"男生一个人说着,陈晓北还是愣愣地望着他好看的侧脸,疑惑起来:我们去哪里找书呀?

两人边走边没一搭地聊天,陈晓北才知道这个男生名叫路明,是同专业高她两届的学长,刚刚就是因为觉得是自己本专业的同学,想着出手帮忙。陈晓北不免打趣他:你还挺护短呢。路明笑了一声,回了三个字:可能吧。

说话间,路明将她领进学校的监控室,查录像。捣鼓了一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陈晓北的火气和愤怒也慢慢消去了,对于她的新书,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死心了。她看了看在电脑前帮她认真查录像的路明,感觉心里某些东西又萌发了......

后知后觉的陈晓北在一个星期后,发现自己老是会无缘无故想起一个人,一张脸,

她会利用一切资源搜集关于路明的一切,先从最触手可得的社交软件开始:微博、贴吧、人人网......上课刷,下课刷,上厕所刷,回寝室刷,活脱脱一狗仔。室友都看不下去:陈晓北,要不你毕业一咬后槽牙、一握拳去投奔卓伟吧,把人家祖宗三代都扒一扒。“就是就是,要是学习有这种劲头,早就走到人生巅峰了.....”陈晓北同学并不理会室友的调笑,还是美美地沉醉在自己制造的粉红泡泡里面。

努力会有回报,陈晓北亲自验证这个真理。她果然发现很多关于路明的事情,最重要也是最令她开心的就是:路明是单身。这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也让陈晓北躁动的心跃跃欲试。她已经不太满足在虚拟世界了解一个人,她要主动出击,近距离靠近路明。

所以每次在校园里遇到路明,陈晓北就自带搜索功能精准定位,大老远就眼尖地看到他,那模样真像捉老鼠的猫,“喵”的一声迅速位移到路明的附近,带着猫咪追捕猎物的小眼神不住又假装不经意地扫视着所谓的“猎物”。

说白了,这叫“尾随”,但是对于厚颜无耻的陈晓北来说,这叫“巧遇”,是上天给的缘分,不抓住就对不起老天爷,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被气到吐血,反正陈晓北一直践行着要珍惜缘分这一宏伟使命。

陈晓北知道他喜欢吃二楼的包子,喜欢喝一楼的豆浆,喜欢四点去图书馆学习,喜欢八点到操场跑步,喜欢穿黑白简单色系的衣服,喜欢穿运动鞋和板鞋,甚至还观察过他走路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可是她不知道路明到底喜欢她吗?

下了课,太阳依旧火辣辣地烧烤大地和人类,我和烤全羊之间就差一把孜然了,这确实是陈晓北的心声,她风风火火跑到饭堂买杯冷饮,转身定睛是路明。他好像也是来买饮料的,陈晓北看看路明,又看看手中的可乐,心里有个冲动的想法。

陈晓北摸了摸狂跳不止的胸口,一闭眼、一跺脚,走到路明面前,手握玻璃瓶的可乐在不停地晃动,好像她此刻的心情。“那个,学长,我.....那个......我是丢书,那个,想谢谢你,送你一杯可乐吧。”陈晓北结结巴巴说完后如释重负,静静地等着路明的回应。对面的人一直不说话,陈晓北抬眼对上路明干净的眼睛,“不好意思,我没太想起来,我就是老记不住人。不过我刚刚想起来了。”路明有些歉意地说。

数秒之间,冰火两重天。陈晓北的心就像是可乐里的一点点儿融化的冰块,她觉得自己特别傻,傻得冒烟,自己忙来忙去,所有因为你的浪漫都在一句“不好意思,没太想起来”中消亡殆尽。她想一甩手离开,可是她忘记手中还有一杯盛满可乐的玻璃杯,两人之间的可乐在一瞬间洒到了路明的胸口,顺势流下来,场面好不尴尬。显然对面的路明也微微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拿出纸巾擦拭,解围般打趣道:手滑了。

陈晓北在电光火石间想到的是:湿身了.......师兄,湿身.....师兄,湿胸......不好意思,她就是一个清奇又猥琐的存在。接着她连忙道歉并送上纸巾。第一次主动就这么令人难忘,陈晓北也是哭笑不得,偶像剧的桥段在现实中从不上演。

在课上,陈晓北和好友坐在后面,她把送路明可乐的事活灵活现演绎了一遍,不停地重复道:师兄,湿胸。边说边比划着好友的胸,好友瞪着无耻的陈晓北感叹:你可真猥琐。“这也是需要天赋的。”陈晓北得意地回答。“那你一定天赋异禀咯。”好友揶揄道。陈晓北一个没忍住失声笑出来,老师一记冷眼让她们俩都低下头,翻动书本,不敢造次。

第一次的失败,虽然让陈晓北的自信心颇受打击,但并不妨碍她越挫越勇,她回去痛定思痛,总结经验,“你不记得我,是吧,没关系,我会让你记住我的。”陈晓北下了决心,深思熟虑了三秒做出了决定:要跟着路明去图书馆学习。我不信天天在你面前晃,你还记不住我。

没有一丝丝地犹豫,第二天陈晓北揣着兴奋又新奇的小心脏,背着不知道是什么书的书包,春心荡漾地奔向既定目标——图书馆。一路欢快地唱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泡人呢,啦啦啦.......”进入庄严的图书馆内,本着泡人为终极目标的她着实被图书馆的学霸们震撼到,安静到陈晓北觉得自己走进的是太平间而不是图书馆,这些学霸们除了手在动,其余的部分都是僵尸附体吗?一动也不动。

愣神过后,记得有要务在身的陈晓北假装找书,一层一层展开地毯式搜索,没有费太多功夫,只转到第二层就在靠窗的位子看到路明,他穿黑色T恤,收腿运动裤,露出好看的脚踝,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来,眼睛沉浸在书本上,有种别样的魅力。花痴的陈晓北眯着眼睛,露出狡黠的笑容,闪亮着智慧的牙齿,点了点头:就是你了。

摩拳擦掌的陈晓北选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安静坐那里,装模做样拿出书,只是那一句,余光都是你。说出了她心声。

路明会托着头想事情,会偶尔看看窗外,会带一个黑色的水杯,每次想出问题的时候,会一气呵成地写下去,想不出问题的时候,会习惯性用手指敲桌子,一下一下敲着陈晓北的心。每次去洗手间,路过她位子的时候,陈晓北会收回目光,屏住呼吸,感受他路过的那一瞬间,悸动的心,低下的头,看着运动鞋从脚尖到脚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在图书馆“巧遇”,在饭堂“偶遇”,在校园“擦肩”,陈晓北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猫,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追逐她的猎物,并且乐在其中,不足与外人道也。

还是老样子,陈晓北又选了一个不近不远的的位置,到了吃午饭的点,路明拿着水杯就直接走了,书本纸张毫无保留摊在桌面,引诱着好奇的陈晓北:他到底会写些什么呢?陈晓北先是在周围转了两圈,觉得没什么事,就明目张胆地站在路明的位置上,书上的干净简单的笔记,好几张用过的演草纸。陈晓北想留个纪念,便顺走了一张演草纸,当成宝贝似的夹在书里,之后就高高兴兴吃饭了。

回来就看到路明胡乱翻找书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也不以为意翻开书。一会儿,路明突然起身,在附近寻找,然后直直走向陈晓北,目光定格在她打开的书里夹得演草纸。“这是我的吧?”他开口说话了,"怎么在你这?"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风刮得吧,我就捡起来了。”陈晓北急中生智。

路明感受了一下周围没有任何流动的空气,眼睛有些疑惑,还是说“谢谢你,是我吃饭前写出来的解题过程,还挺重要的。

“不用谢”陈晓北尴尬回答道。

路明欲言又止看着陈晓北,最后还是问出来:我们是一个专业吧,你是那个丢书的女生吧?

“是啊,是啊,你终于记起我了,只是不想在这么丢人的情况下让你记起,我现在好想胸口碎大石,让我去死吧。”陈晓北内心无限惆怅对自己叫嚣道。

偷人家演草纸还被发现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凭借多年不要脸的经验,陈晓北还是从容应对到:对啊,我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没想到路明竟问了这么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哦,我叫陈晓北”

路明冲不明所以的陈晓北露出玩味的一笑,这一笑立马让陈晓北后背发凉,鸡皮疙瘩起一身,心想:不就是偷一张纸,至于吗?

五分钟后,如坐针毡的陈晓北狼狈地逃离了图书馆,头也不回。

往后她不太敢去图书馆了,更让她难堪的是,遇到,真的是遇到路明的时候,路明会主动打招呼,还冲她笑,陈晓北也好不尴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谁知这时,路明会笑地更开心。陈晓北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游街示众的贼,还是个偷演草纸的贼。

路明快毕业了,陈晓北经常看到他和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同学拿着厚厚的复印纸,走着聊着,一起吃饭,很是融洽,导致陈晓北在吃饭的时候点了个猪蹄,狠狠地咬下去,只不过是咬到骨头,咯着牙了,更让陈晓北郁闷。

路明微博发了一张“毕业快乐”的照片,颇有姿色的女同学还搭在路明的肩上。“拿开你放在我男朋友身上的臭手。”陈晓北隔着屏幕咬牙切齿咒骂到,不过她也只有这种本事,过过嘴瘾而已。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路明将离她远去的事实,甚至是奔向另一个女生怀抱的事实。她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路明走了,校园的的树还是老样子,稀稀落落的,只是靠窗的位置不再会出现一个让陈晓北怀念的身影了。陈晓北也长大了,课业也多了,收回心了,平静繁忙地生活着,想念着,释怀着。

时间悄然无息,带走每一个人的岁月,陈晓北也该毕业了。

她从来没想过会再见到路明。

可是路明就在眼前,旁边的领导还在喋喋不休:这是新来的实习生,我看你们是一个学校的,你带她吧,好沟通......

“好久不见,陈晓北”

“是啊”

“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陈晓北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默默跟在路明身后,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这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吗?

路明七拐八拐来到一家猪蹄店,点了五个猪蹄,猪蹄的鲜美的肉香在陈晓北鼻子周围绕啊饶,就回到了故事的开始。

看着盘里的色香味俱全的猪蹄,又看着对面秀色可餐的男人,陈晓北心里不禁感叹道:我擦,不会这么背吧......

“我看你还是挺喜欢猪蹄的,我记得看见过你在饭堂吃。”路明看着不动筷子的陈晓北发问。

陈晓北没有回答直接用手开始啃,路明还是笑而不语,静静看着她。

路明对她还是挺好的,在工作上没有任何刁难,像个长者般循循善诱,一切顺风顺水。

某天晚上路明还是路明带陈晓北去吃饭,正巧有人放烟花,漆黑的幕布上有五彩斑斓的颜色,陈晓北很喜欢看烟花,喜欢稍纵即逝的美丽。

“为什么不追了?”路明莫名其妙地说。

“嗯,什么?”一头雾水的陈晓北。

“你不是以前喜欢在学校对我围追堵截吗?怎么不追了?”

陈晓北的脸微微发烫,老脸一红:你管呢,不想追就不追了。

“那我追你吧。”

陈晓北呆呆望着烟花下的路明,展开笑颜,说:好呀,你来追我呀。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季,路明等着慢慢悠的陈晓北收拾完东西,两人一起并肩走出公司大门,陈晓北深吸一口气,真冷啊,狠狠得裹了一下大衣说道:咱们去喝点热的吧,暖暖胃。

路明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灰色的手套递给她,陈晓北傻笑:诶,这不是我找不到的手套吗,怎么在你这儿?路明开口讽刺:你应该银行卡上少一个零,都看不出来的人,不过是一双手套嘛。

陈晓北再傻,这话里话外的鄙视之意,明摆着侮辱她的辛苦多年没有学会的数学,还有视力进而是智商,最重要的是这可是钱,颜值爆表的人民币,别说是一个零,一个小数点都不会看错的。

陈晓北哼了一声:就你厉害,了不起你了。说着就快步朝前走,不理后面在霾中凌乱的人。

“脾气这么臭,当初对我围追堵截的时候,可不是甩甩手就走啊”路明慌忙赶上。

“那不是围追堵截好不好,那叫碰巧遇上,重要的事说三遍,碰巧遇上......”陈晓北像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反击道。

路明挑眉心想:不能跟女朋友吵架,她们这种物种不讲道理,没有逻辑,最擅长的就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要是让她们当法官,会有多少冤假错案呀。

路明大概不明白,女人在爱情里绝对是非常精明的法官,她们生性敏锐,善于推理,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顺藤摸瓜,直捣要害。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浪漫在她们身上深入骨髓,她们愿意抛弃世俗的理智,为了爱飞蛾扑火,这是勇士的姿态。

路明去牵她的手,不料被陈晓北质疑道:你干嘛要拉我的手。

“没有啊,只是碰巧就牵上了,重要的事说三遍,碰巧就牵上了......”这招你会我也会,看谁脸皮厚。

夕阳的余辉把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两人别别扭扭,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路走远。

“我又饿又冷,我要吃东西!”

“走,我们去吃二师兄的蹄子。”

“又是猪蹄,你能不能换个花样。”

“这不是你的最爱吗?那你说吃什么?”

.......

“那还是去吃猪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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