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旧里与劳务工

今天上海疫情发布之后,很多人在关心这三位确诊者,以及他们的“关系”。这三位都是市中心三甲医院的劳务人员。目前划为中风险区的昭通小区,是人民广场后面南京路附近上海最繁华的那段中的一个二级旧里小区。从我个人对二级旧里情况以及目前疫情公布的情况来判断,这几位劳务工可能就是租住在这片二级旧里里面的。

上海的二级旧里是非常魔幻的所在,一方面,目前留下来的二级旧里,大多数是上海的石库门房子,是一种特有的上海风貌建筑。但另一方面,这些建筑年久失修,里面居住情况复杂,面积小条件很差——很多是没有煤卫设备的,各种隐患突出,并不适宜居住,是亟需改造搬迁的住宅。同时,这些房子由于条件差但地段好,如果是学区房当然会有很好的市场价格,如果不是,但凡房主经济条件好一些,也很少用于自租,而是用于出租。那么租住于这些房子里面的都是什么人呢?当然都是就近工作的最底层劳务者。

近年来,上海启动旧区改造,大批的旧里动迁了。对条件较好的原房主来说,当然是好事,小破房子能拿个几百万动迁款,虽然和前些年动迁动辄几套房不能比,但也是一份不错的补偿。苦的是两类人,一类是对这些房子有感情的一些经济条件不太好的老人,他们的子女如果无法在他处妥善安置他们,这些老人远离了原来熟悉的居住环境,很难在小几百万的有限补偿中得到妥善的安置(别说3/5百万在上海不可能买到像样的房子了,就算是子女孝顺把钱都用在老人身上,也有老人能否找到适老社区的问题)。

另一类就是这些底层的租户了。这些人对这些房子的动迁是没有任何权利的。他们只能搬走,说搬就搬。可以想象的是,原先他们之所以愿意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很重要的两个原因就是房租便宜以及工作便利。这些底层租户,比如今天这几位确诊者,这类劳务工常常是中年以上且没有文化(很多甚至只会写自己名字),在市中心的工作只能干干清洁工或者保姆,要找一份包吃包住的餐馆服务员的工作也很难(餐馆不会要这类年老色衰的)。而且这些人的工作时间也不可能是八小时,而更可能是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那种,在这里住对他们来说就是距离近睡觉方便且便宜。所以我在想,这些市中心的老破小二级旧里,作为城市更新的对象,这些房子一旦动迁或者改造,这些人就要面临搬离。他们怎么办?

上海之所以被称为魔都,就是有很多魔幻之处。光鲜亮丽的街区背后就是拎马桶的老破小,这些所谓的城中村,有些人看起来是城市的疮疤,但对有些人来说就是一份生存的包容和城市的温度。可是,我们必须要思考,在城市更新的节奏里,在人民的城市里面,这些底层的打工人如何生存(且不谈尊严了)?他们就是每天给市中心超市送奶的搬运工,是凌晨3点在南京路扫街的清洁工,是附近高档社区的保姆,是这里商务楼的保安,是三甲医院的清洁工、送菜工、烧饭工、护理员……。他们蜗居并工作在上海最亮丽的街区,他们活下来了,更是这座城市最美丽的风景线,和主人。

以上,就是我对今天上海疫情背后所折射的社会现象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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