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帮我提一下东西吗?”我正用手捂着冻得生疼的耳朵,在火车西站排队办理接站手续,一声亲切的老家方言闯入耳际。回头一看,一位老太太在问我。
“好的,您去哪儿?”我在爽快答应并准备拿东西时,才发现地上放着一堆东西:
一条麻红纱巾两头系着两个麻袋般的大布包,像是挂在肩上的;一个拉杆箱一般大的长方大提包;一个比微波炉略大的大纸箱,桃红塑料绳十字交扎着。
我试了试,每个包都得使出拎五十斤大米的力气。真不知道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老太太,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折腾到火车站的。
老太太吃力地把大纸箱从身份证查验窗口挪到安检机前,我快速过去提上安检同,让她先进。我回到窗口边,一手使劲提起大提包,一手连拖带提纱巾绑的两个大包,用膝盖帮忙,将三个包搬上另一侧的安检机上。急急地过了安检门,看老太太那边,她刚刚从安检机上拽下纸箱子,站到不远处。我再次提起三个包走近后,问老太太车次和准确时间:
我看不清字儿。
我拿过票一看,17:53,北京至新乡,第10候车室。我要接的车是17:55到站,第11候车室进站。我一看表——17:25。
扶梯上去,右边是第10候车室,左边是第11候车室。我正提着包快速向前走,忽听老太太用河南方言冲着不远处人群高喊,我赶紧放下东西回头看,没有任何人回头。车站人多,嘈杂声一片,我回头走到老太太身边,问她在喊谁?
“一起回去的!”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老式手机,大声说“刚才叫你咋听不见哩,我在刚上电梯的这儿哩”。
我心里想,等这位“一起回去的”来,有人照顾老太太,我就可以去11候车室准备接站了。我正在心里计划时,突然一个大嗓门妇女挤在老太太面前大吼:
“谁让你带这么多东西了?说了不让带,不让带,你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我一楞,还没回过神,大嗓门已经一边吼一边跨过三个大包,径进第10候车室去了。再看老太太,虽然被“一起回去的”大吼,但未见有愤怒,甚至连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歉疚地小声对我说:
你是活雷锋,你再帮我提进去好吗?
我虽然一团疑问,并对这位“一起回去的”愤慨不已,但心里知道必须抓紧时间。再次提包,进候车室,竟然迎头碰到“一起回去的”,旁边还站一位十几岁的男孩子。我正要交待“我无法进站,请她帮老太太提包”,大嗓门却嘟嚷了一句什么,又转身离开了。
不能再等,不能再细问,必须先把老太太送过验票闸机,进站后只能辛苦老太太自己了。提着东西快步到闸机旁,让老太太先通过闸机,我拿着包正想如何递进去,闸机旁站岗武警说“拿着票和身份证,门口去办送站手续”。
与其花时间解释,还不如我快速去办个手续,把老太太送上车算了吧。
放下包,要过老太太的身份证和车票,快速挤过人群,跑出候车室,右转到服务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办手续很顺利。急速返回到闸机旁,提包进站,将车票、身份证交给老太太收好,提包,下电梯,再次看票,5车厢,很远。只告诉老太太5车厢的方向,不管她放心不放心,我峁足了劲,抓着三个包,往前快走。上车,三个大包直接放到大行李架上。出车厢再回看老太太,还很远,跑回去把她提着纸箱子抱上,使劲再跑回车箱放好。我喘着粗气再出车厢看,老太太走路很慢,腿有点拐。等她走到,上了5车厢,她抓住我的手说:
“真是碰到好人了,我给你给点钱。”
“不要。”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给你买包烟。”
“不抽。”我揉了揉手上勒出的印子,一边用手示意一边说。
“我就问您一句话:刚才那位‘跟你一起回去的’,是什么人啦?”
“那是我儿媳妇,我们到北京给孙子看病!”老太太弱弱地回答。
(事发于腊月二十三,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