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槐树又开花了,雪白的槐花簌簌落在林秋的银发上。她扶着斑驳的石墙慢慢坐下,恍惚间,槐香里飘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1968年的春天也是这样。十七岁的林秋扎着麻花辫,踮着脚摘槐花。突然一阵风过,竹篮脱手,她慌忙去追,却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少年陈默稳稳接住竹篮,眼底映着她涨红的脸:“当心摔着。”
从那天起,巷口的槐树下总有两个身影。他们分食槐花蜜,交换手抄的诗集,在春风里许下懵懂的诺言。陈默说要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她把红绳系在他手腕,约定等槐花再开时,一起去远方。
可命运的风太过汹涌。第二年,陈默被征召去了边疆。临行前,他把红绳系在槐树上:“等我回来。”林秋站在树下,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飞絮里。
此后的每个春天,她都守在槐树下。槐花谢了又开,青丝熬成白发。她等过泛黄的信纸,等过陌生的旅人,却始终等不到那个系红绳的少年。后来才知道,陈默牺牲在了一场边境冲突中,红绳早已在岁月里腐朽成泥。
暮色渐浓,林秋颤抖着抚摸槐树粗糙的纹路。春风掠过发梢,恍惚间,她又听见陈默清朗的声音:“秋秋,快看,槐花开了。”她闭上眼,任泪水跌落在满是皱纹的手背上。
回家的路上,她捡起一片飘落的槐花。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可时光从不回头,只留下满巷槐香,诉说着那个永远停在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