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 | “三人行必有倒霉蛋”

“三人行必有一倒霉蛋”——这是儿时我和另外两个发小反复验证过的一个“真理”!

两个倒霉蛋,一个叫大良,那是个无冬历夏鼻子下边总挂着两根“面条”的老实孩子,是个忠实的“士兵”;另外一个叫国强,是个小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我们三个人里面算是个狗头军师。第三个倒霉蛋当然就是我了,不过,我“倒霉”的时候比较罕见,因为我是三个人里的领袖。谁见过两军交战,最高指挥官说阵亡就阵亡的?哈哈哈。

在村子里无忧无虑的那些年,三个小破孩儿整天形影不离,没事儿找事儿,四处寻找着做“大事”的机会,把自己想象成电视里那些武林高手,随时准备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1

这一天,军师国强突然提议:“咱们去把南边胡同那个大马蜂窝干掉吧?现在都没人敢从那儿过了,咱们不是‘大侠’吗?这事得管啊!”

作为领袖,我立马拍板表示赞同。于是,我俩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旁边正在假装仰头看天儿的大良……

忽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大良下意识转头偷看,一下就和我俩那“鼓励”的目光相撞在了一起!

“怎……怎么又是我?!”大良差点原地跳起来。

“当然是你!难道你想当逃兵?”国强义正言辞地说。

“你总不能一打仗就让军师和指挥官上吧?”我质问。

“你万一阵亡了,就我上!我阵亡了,小丰上!这总行了吧?”国强带着莫名悲壮的腔调说。

大良眼睛里立刻充满坚毅和勇敢了,跺了跺脚,转身就要去“赴死”!但是亢奋的状态仅仅坚持了几秒钟,就又泄了下去。“我,我怕疼!”大良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随即不再理他,转身就走,边走边大声吆喝着:“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大屁嘣!”

国强狠狠瞪了大良一眼,然后跟在我的身后走,气宇轩昂地附和着:“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大屁嘣!”

“杀手锏”一出,大良就慌了,没再犹豫,立刻窜了起来,急急忙忙排上了队尾。三人纵队随后向马蜂们的老巢进军了!

队伍来到胡同口,我一个手势,大家都蹲了下来,围成了一个圈。国强手成八字在下巴上捏着,仿佛8岁就能长出胡子似的。“据我研究,马蜂并不可怕!”国强说。

“据我研究”这句话是国强的口头语。经常看书的他,自认为无所不知,智谋超人,因此想要跟别人显摆的时候,总是会来上这么一句。

“据我研究,马蜂炸窝时,它们会短暂的混乱,然后寻找敌人发起进攻。这个时候,马蜂只追移动的目标,对静止的目标和地面的目标是没有识别能力的。”国强得意地继续说。

“那岂不是,捅完马蜂窝,蹲下去就好了,只要不动,它们不就成了瞎子?”我总结到。

“嗯,书上是这么说的。”国强肯定着。

“那我就不怕了!瞧好吧,你俩!”大良立马又来了精神。

国强给大良找来了武器——一根不算长的竹竿,我则负责警戒,就是挡在胡同口,不让闲杂人等接近。

战斗开始了,只见大良猫着腰,手持竹竿,小心翼翼地接近马蜂窝。这个马蜂窝真不小,像颗椰子那么大,稳稳地挂在墙沿下,周围还飞舞着很多“巡逻”的马蜂!

大良移动到马蜂窝的下面,缓缓站直了身子,慢慢地将竹竿一点一点地伸向目标,只见胳膊逐渐伸直了,脚尖也点起来了,可是竹竿顶端离马蜂窝还是有一巴掌的距离,够不着!

“哎呀”!我使劲拍了一下大腿。大良个子太矮了,不行啊。

憋得满脸通红的大良,无奈的朝我摊了摊手。

“嘭!”一颗石头打在了大良脚边。是国强。他在胡同另一端,朝大良反复做着下蹲跳起的动作!

对啊,跳啊!都这时候了,还怕惊动马蜂啊?我心里也着急着。

大良照做了。一下,没够着!两下,捅歪了!三下,命中目标,但是蜂窝还连着一点点,晃晃悠悠没掉下来!

大良还想继续跳,可马蜂已经炸窝了!

我赶紧叫大良不要慌,按计划进行下一步。还好大良比较清醒,不慌不忙地原地蹲了下去。

愤怒的马蜂们在空中乱转,正四处寻找着目标。随后大良被低飞的几只“侦察兵”发现,立即对他发起了攻击!

“哎呦!”大良头部遇袭。

我刚要喊大良快跑,国强在对面开了腔:“笨蛋!别蹲着,不够低,趴下!趴下!快趴下!”

老实的大良照做了。

刚才攻击的几只马蜂,似乎一下子又失去了目标,在大良的屁股上空转悠起来。

这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上面那个被捅得摇摇欲坠的大马蜂窝,终于坚持不住了,直直落了下来,刚好掉在大良脑袋旁边……

后来,大良是被我俩“冒死”拖出胡同的!国强双手挥舞着两根树枝,拨打着空中乱飞的马蜂,而我则拽着仍然趴在地上的大良的一只脚,火速撤离了“前线”!

“呜呜呜,我要死了!”

“哎呦,哎呦呦呦呦,别弄了,疼疼疼!”

“娇气包!”

“你才娇气包呢,啊,疼死我了!”

“就是娇气包,娇气包爱小猫,小猫不爱娇气包!哼!”

“妈呀,好疼!”

“呜呜呜,真疼啊!骗子!你俩都是大骗子!哎呦哎呦!”

“你个笨蛋,马蜂窝都砸脑袋上了,还不跑?这能怨我吗?嘶,哎呦呦呦,阿姨轻点、轻点!”

三个“伤兵”在大队医务室一边治着伤,还在一边互相埋怨着……


2

然而,马蜂窝事件内讧之后,仅仅过了五天,三个人又重新凑在了一起。

“据我研究,狂犬病是绝症!一旦被咬到,如果不去打疫苗,必死无疑!”国强公布着他的最新“研究成果”。

“不是吧?咬一口就死啊?”大良恐惧地张大了嘴巴。

“听说要打很多针,打一两针都不管用,还得死!”我补充到。

“那咱们村这么多狗,好多都不拴着,可怎么办啊?”

“也不是所有狗都有狂犬病!”

“对,书上说,有狂犬病的狗眼睛都是红的,嘴里流哈喇子,目光直勾勾的,只会走直线,不会拐弯,也不会往左右看。”我补充到。

“哦?那还好对付?跑就完了!”大良没心没肺地说。

“不能跑!我听大人们说过,要假装蹲下捡石头,对面的狗肯定会吓跑!”我得意地纠正着。

“这个,我也听说过,不过,好像哪里有些问题?”国强挠着头。

“管他呢!这两种方法都行,先蹲下,如果吓不跑,咱们就跑,拐着弯跑!不就行了?!”大良此时觉得自己的总结发言简直绝了。

要不说没事别瞎说呢,祸从口出,我们仨刚念叨完的事情,就倒霉碰上了!

一天放学,我们仨依旧结伴而行。为了继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国强提议我们去“探险”,从旁边一条黑胡同绕路回家。所谓的黑胡同,就是一条特别长的窄胡同,多数时间阳光照不进去,两侧墙根布满青苔,有的砖缝都龇出了野草,平时从那过的人很少。

我一听,便来了精神,举双手同意!于是,三位“大侠”又一次开启了探险的行程。

不过,这次也太背了!三个人刚走进那条黑胡同不到20米,就看到迎面来了一条耷拉着舌头的大黑狗!

三人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嘀咕到:“疯——狗!”

黑狗也发现了我们,立刻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等着我们下一步动作。

大良微微一笑,猛地蹲了下去!

那狗可能本来还在犹豫,对方是敌是友?要不要攻击?

这下可好了!当看到大良猛蹲下身捡石头威胁自己,立刻露出了凶相,冲着我们龇牙“呜呜”了起来!就连脖子上的毛都立起来了!

我们仨不约而同地带着哭腔“啊”了一声!转身就跑!

我和国强跑到比较快,很快就逃出了胡同口,大良个子矮跑得慢,落在了后面。等我们扭头寻他的时候,却见他身手敏捷猛地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

“不要!那是死胡同!”我心里喊着,嘴里却发不出声音了!

后面紧追不舍的“疯狗”,却一点都没犹豫,“嗖”的一下就追进了死胡同里!

几秒钟之后,胡同里传来了大良的哭叫声和“疯狗”的撕咬声,当我俩找大人们去营救他的时候,“疯狗”已经跑没影了。

大良,因此成了我们三个里面第一个“享受”狂犬疫苗待遇的!

唉!怎么会这样?我们仨可是“行走江湖的大侠”啊!不要面子的吗?


后记:大良惨被狗咬的半个多月里,都是我和国强一边一个架着他上学放学的。我和国强还都破天荒地称赞他,把他比作丐帮帮主,敢赤手空拳与野狗搏斗!又半个月后,我和国强居然都被学校评为了“热心助人学雷锋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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