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杏花香

前几日,饭后散步小区,脚底不小心沾满了一层细碎的白色花瓣。蹲下来,细细查看,才知那是杏花。

每年春天杏花似乎开的格外早一些,春寒尚未全部褪去,杏花便大片大片地争相绽放。一朵朵小花,盘在枝干上,迎风展开笑颜。杏花初开,与桃花形似,只是色略淡,像搽了胭脂的少女,娇俏得可人。岁月渐丰,花色会越来越淡,及至落时,大多是如雪的白,描一点腮红,像历经沧桑的女子,在光阴中修行一番,终于素净下来,不再计较风月得失。它不张扬,不妩媚,安安静静地盛开,待到一场花事了,便如雪一般,风一扬,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像铺着一层美丽的花地毯。瞬间想起王安石的诗句:“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是素,是美,是清雅。

小时候,与弟弟生活在乡村,天地广阔,像两只自由的鸟儿,在山野湖泊之间自由翱翔。时常挎着小篮子与弟弟到小山上去摘新鲜的花瓣,抓一把塞到嘴里,花香立刻钻入喉舌,清清甜甜的。母亲常常把杏花用水煮一下凉拌给我们吃,或者酿杏花酒,像女儿红一般,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待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母亲才舍得拿出来下酒。并非物质的匮乏,而是出自母亲之手的杏花酒香气四溢,馥郁芬芳,余味清爽。客人们都夸母亲有一双巧手,也时常借着看望我与弟弟到家里讨酒喝。后来,母亲因为一场意外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隔壁的大伯脸上挂满了悲伤的泪珠,一个人喃喃自语:“恐怕那样好的杏花酒,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所以对杏花,总有一种别样的感情。风起的时候,细小的花瓣不经意间拂过我的脸,就像母亲的温柔手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

去年三月,与弟弟游江南。恰逢一场春雨,细细的雨丝打湿了发髻,打湿了眼前大片大片的杏花。弟弟在身侧默默地为我撑起一把油纸伞,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立在细雨里。

杏花春雨,软风牧笛,小桥流水,薄暮人家。在多情的江南,那细雨,和风,轻雾,杨柳,红杏白李,相映成趣,交织出一幅淡雅清静的山乡烟雨画。

弟弟说,姐姐,我们走走吧!

信步撑伞在烟雨蒙蒙的江南,穿过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走过那一座座潺潺流水的小桥,看见一户户临水而居淳朴的人家,还有那粉墙黛瓦,古典雅致的楼阁,杏花在一场春雨的洗礼下,更加到娇艳欲滴。顿时想起杜牧那首脍炙人口的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恰逢路口就有一家酒庄,我与弟弟点了几个小菜,就着一坛杏花酒,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偎依在母亲的身边,撒着娇,吃着酒。一切的一切,风起云涌,看看弟弟,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湿了眼眸。

记忆总是不牢靠,抵不过岁月蹉跎,有些人和事,唯有将他们安置在文字里,才放心,才妥帖。

我想,无论何时何地,母亲那圣洁的灵魂,就如那满枝头的杏花一样,芬芳,淡雅,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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