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燕又成了寡妇,让她一度萎靡不振,但家里还是两个女儿要吃喝,所以她不得不接受再度失去丈夫的现实而振作起来。
郑永胜去世后,村庄上的吴存柱渐渐对她生出好感,家里有什么大农活干,他总是默默地帮忙。寡妇门前是非多,面对吴存柱的示好,秦海燕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那天,田里的稻谷被收割机收割好,放在打谷场已晒干了,秦海燕正准备收拢起来归仓,吴存柱又默不作声地过来帮她往家担。秦海燕心里很感动,但嘴上阻拦说:“存柱大哥,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慢慢担就行。你家里也有事,还是忙自己家的事去吧!”
吴存柱不善言辞,人未开口,倒像个小姑娘似的脸就红了:“妹子,我这会不忙,这是男人们干的事,就让我帮帮你吧!”
“哪能一有事就让你帮忙呢!农村家庭,杂事也多,真不麻烦你。”
吴存柱就没话说了,但还是坚持帮着秦海燕把稻谷都担回家圈了起来。
吴存柱忙完就走了,秦海燕在后面喊他喝口茶、吃了晚饭再走,但吴存柱连说“不用、不用!”
吴存柱一身大汗地回到家,吴婶就发话了:“柱子,你这又是跑到秦海燕家帮忙去了吗?你这孩子,怎么和那寡妇扯不清呢?”
“妈,我想请媒人去她家提亲,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生活不容易。我也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我想成个家。”
吴婶听到儿子突然说出这话,就叹了口气说:“儿子啊,这寡妇已有两个女儿了,你和她组成家庭,不能生养孩子了,你这是要当牛做马去她家卖命啊!”
“那又有什么,我不是不能干。她的两个女儿长大要嫁人的,您老年龄大了也终归会走的,我和她至少是个伴啊!”
想到儿子这么多年打光棍,身边确实需要一个知寒问暖的可心女人,吴婶就说:“那你可要想好了哈,别到时后悔。”
“哎,我不会后悔哦,那我们请谁做媒人呢?”吴存柱见母亲答应了,很高兴。
“你先去探一下秦海燕的口风哦,人家口袋里有钱,你比她大五六岁,人家干不干还说不清呢!”吴婶点拨道。
“我自己去问多不好意思,不如请蒋婶去问问,她老人家会说话。”
儿子看上了同村庄的寡妇,吴婶既高兴又难过。儿子其实娶过媳妇,但媳妇娶进门好几年肚子也没见有动静。没生孩子不算,几年后,居然得了子宫瘤,一番折腾后,钱没了人也没人。小门小户的穷家,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家底也就掏空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就一直单着。
吴婶到大强子家去求蒋婶时,蒋婶正在后院喂鸡,吴婶一番客套后就说明了来意,蒋婶笑了:“这事不难,我跑个腿的事,但人家干不干我可不能打保票!”
“怎么能让您打保票呢?您去帮我们问问即可。”说着话,吴婶从围兜里拿出两包烟给蒋婶递过去,“不管成不成,两包说媒的烟先孝敬您。”
求人说媒,农村的习俗一般都是给两包烟给媒人。也有不给的,这就要看媒人和男方家的关系了。吴婶本可以不用给烟给蒋婶,蒋婶也会答应这事,但给了烟的效果肯定不一样。吴婶之所以舍得拿烟、有她的考虑。蒋婶是个很会说话的老太太,她去秦海燕家可以说是自己看她们母女仨生活不容易,刚好柱子也单着,主动来撮合他们。秦海燕可以到柱子家生活,柱子也可以到秦海家来,两头的家产和庄稼都可兼顾,这是很理想的选择。不然就干巴巴的问一下,事情未必能成。退一步说,秦海燕即使不答应,吴婶和柱子也可假装不知道这事,面子上好看点——当然这是吴婶的想法。
吴婶简单和蒋婶说了那个意思,都是修行多年的老狐狸了,蒋婶秒懂意思,笑道:“不用担心哦!这事我看八九能成。柱子除了大几岁外,还真是个好男人,她一个寡妇现在都做了绝育手术不能生养了,还有两个拖油瓶也不是那么好找人家再嫁的。”
吴婶千恩万谢走了,她也不知道蒋婶是具体哪一天到秦海燕家去说合的。村庄大,她们三家都隔着一段距离,家家户户的屋前屋后都是参天大树,邻里之间串个门,不是刻意去看,还真不容易知道,特别不是隔壁邻居。
蒋婶去秦海燕家说媒,是瞅准两个孩子都上学去了,秦海燕刚好到菜地去翻地栽菜时老太太才出马的。她假装路过菜地跨进去,蹲在地上边给秦海燕分发菜苗边唠家常,说着说着就扯到秦海燕娘仨生活不易的话题,感叹道:“海燕啊,你年纪轻轻的要再找个男人哦,家里有个男人就有阳气,重活累活也有人干,嘘寒问暖也有个人啊!”
“谢谢蒋婶关心,找不到合适的人啊!”秦海燕边栽菜边客气道。
蒋婶有一搭没一搭和秦海燕聊着,说了一会儿她话锋一转:“对了,你看柱子怎么样?他比你只大五岁,人心眼好,早年他那个死鬼老婆不生,后来生病了,柱子把家底儿抖干净都给她治病,还背了一身债,这要是无情无义的男人是做不到的。乡里乡亲的,谁家有事,柱子也是热心帮忙……”老太太很有分寸,不说柱子时常给秦海燕干活的事,她说其他人家。
柱子是个热心肠人,左邻右舍有什么事,他都肯帮忙秦海燕确实也知道,但她总觉得柱子缺乏男子汉的主见,有点唯唯诺诺的感觉。就拿这事来说,秦海燕早就感觉到了柱子对她有点那个意思,她倒希望柱子在帮她忙时可以婉转地问自己,她并不会认为柱子帮忙就是有目的的。蒋婶既然替他提亲,秦海燕就回答道:“蒋婶,我是有两个孩子的寡妇了,柱子或许能找到更好的人呢!”
“我说海燕啊,不就是他家穷加上死老婆了不好找吗?你和他都是有相同经历的可怜人,这样的人生活到一起更能相互体贴啊!”
……
秦海燕一拢菜栽完、浇了水,准备回家时,蒋婶说的事基本有眉目了。
秦海燕不是大姑娘了,她确实需要一个男人来替她分担一些事情,特别是想找个人能相互说说心里的话。
吴存柱和秦海燕的婚事,在蒋婶的奔波下有了眉目,都是苦命人,双方也没那么多虚头巴佬的事,就直奔主题。吴婶把秦海燕和柱子的生辰八字在某日拿到小镇上的一个算命先生那给排一下、看哪一天能促成结婚的好事。没成想,吴婶回来后,就变卦了,坚决不同意柱子和秦海燕结婚。
柱子不服说:“哪有什么八字合不合之说哦,结婚的人排一下八字,只是求心里安慰,和其他没有关系!”
吴婶严肃道:“瞎子说了好多,可惜我记不住。他说你有一劫,要注意。你别忘了,秦海燕的前面两个男人都是死于非命,且都是车祸。俗话说‘有两就有三’你不怕我还怕呢?就像朱明华家菜地那边的池塘一样,可是隔几年淹死一个人,已经死了三个了,这么多年不就没事了吗?”
“妈,你可真能扯,这亲事怎么和池塘淹死人相提并论呢?”
“那你说秦海燕可是两个丈夫都是凶死掉的,命和娶亲比,我选择命,所以我不同意你和秦海燕结婚。”
吴存柱就焉巴了,老母亲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母子俩相依为命,老人家为他为家也没少操心。自己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老人家一个人可怎么活得下去哦!不娶媳妇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老人家不同意,那就随了她的心愿吧!
吴存柱和秦海燕的亲事,眼看着好事将近时却黄了,这次是吴存柱自己对秦海燕说的。他婉转告诉秦海燕说:不结亲认作干兄妹吧!以后妹子有什么事,喊哥一声,哥会像以前一样帮你。
秦海燕也不是傻子,不是吴存柱一个人有顾虑,是想娶她的人都有这样的担心,就连她自己有时也在想这事。
两个人的亲事黄了,蒋婶抱怨吴婶,说这事是你当初求我的,这会是你家反悔,让我这个做媒人的老脸往哪放?吴婶没少赔不是,倒是秦海燕安慰来负荆请罪的蒋婶,说自己就这个命,以后不打算再找男人了,就娘仨一起生活。她不怪吴婶娘俩,说他们是好人,别人怕,她自己其实也怕。蒋婶这才松了口气,连说不急不急,遇到合适的人婶子再给你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