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了，王杰没有撕书，没有表白，也没有纵情狂欢，去纪念这场其实不值一提的青春。
他只是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街道上，人潮涌动，有人在大声呼喊，有人在低声诉说，那些声音，如河流，肆意冲撞，汇聚成海，猛地冲过他耳畔，流过他的全身，让他长久凝滞的血液忽得畅通了起来。
他突然想全力奔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直直冲到家里，用力拥抱父母，然后，睡到天荒地老。
早在八岁时，因为过于调皮，心急如焚的母亲便耳提面命地告诉他∶你不学习，怎么考大学？
那时，王杰还傻乎乎地询问道，“妈妈，考大学是什么，我要辣椒多一点。”
说着说着，似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而长大后的他，日夜埋身题海时，每每想到自己幼时天真愚蠢的脸，还有妈妈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心中又是轻叹又是惆怅。
“王杰。”
王杰仍走得轻快迅速。
“王杰！”
这次，他终于听见了，王杰转身，班里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正站在树下冲他笑着。
她并不美丽，也不特别。但此刻，她站在那里，细小的黄色花蕊随风荡下，落在乌黑的发顶上，一抹灿烂羞涩的笑在橘黄色天幕中展开，莫名使人想要落泪。
王杰觉得，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抹笑容。
“你考得怎么样？”女生低声说。
“还可以。”
他特意放慢速度，两人在夕阳脉脉流动的暖意里静静行走。
临近家门，王杰突然发现，一直飘在身前的长长的影子不见了，似乎不知不觉里，人生的一部分也不见了。
往日的痛苦，悲伤，疲惫，茫然轻飘飘地散了，一丝丝从身体里分离出来，如释重负。
他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父亲给他端来新鲜的水果。
电视里，一群群疲惫的青年学生们洪流般分离，他们各式各样的表情旁，高考结束的字映出。
一切，都仿佛电影结束了放映。
终于结束了。
